坐着的男子一身玄衣融入夜色,墙壁上昏暗的烛火不足以照亮整个刑房,只能隐约看到半张苍白的侧脸。
在他的对面,是一个血淋淋的人。两条粗壮的铁链穿过他的肋骨,钉在身后的墙壁上,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囚衣看起来空荡荡的,想必被包裹着的这具身体早已经只剩下一副骨头了。
“阉……狗!”
这虚弱无力的骂声根本不能对那男子造成任何影响,他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曹老板骂得好!咱家受着!那您骂痛快了,是不是该开口了?”
殷繁站起身,慢慢地走到男子面前,伸手轻轻拨开那脏乱的头发,生生从里面挖出一张早已看不出原貌的脸。
阴冷的声音贴着耳边缓缓划过,激起一身寒意。
“杨瑜,咱家两年前就说过,你迟早是个祸害!当年没能要了你的命,咱家这心里边啊,可是一直都惦记着呢!没想到此次湘南之行,你就在咱家的眼皮子底下玩弄你那不入流的手段,你说,这么好的机会,咱家怎么能放过呢?”
杨瑜,前礼部侍郎,三年前因贪污受贿被捕入狱,后无故从狱中消失,连同家人一起失踪。
那会儿殷繁还没有完全将北狱司收在手中,不宜声张此事,只能将其压下。
此次他受命南下治患,正好将这桩陈年旧事一起给解决了。
“你……你如何得知……”
男人原本死鱼一般的瞳孔在听到那个名字时狠狠地收缩了一下,紧接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身上的铁链随之发出响声。
“嘘!”
黑暗中,殷繁一双黑眸亮的吓人,那阴柔的嗓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催命咒语。
“杨老板,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咱家教你学个乖:若是有人同你说,昭狱的档案可以被销毁,千万不要信。”
西厂办案,万人领命,千里追杀,至死方休!
三年前,杨瑜携家带口从皇城逃到了南边,靠着熟人的关系改头换姓在当地开起了米铺。
后来熟人死了,那个地方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那天他高兴得快疯了。
再后来米铺生意越来越好,他也逐渐成为了当地数一数二的富绅,往日种种在记忆中逐渐变得模糊、遥远。
再后来,湘南水患不止。
再后来,有人找上了他,并告诉他,他在西厂的档案被销毁了。
再后来,湘南颗粒无收,米价涨到了天价……
再后来,堤坝被人捣毁,死伤无数……
“如何?可是想好了?”
殷繁撤开身体,重新坐回椅子上,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细细擦拭每一根修长的手指,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无。
男子嘶哑着声音回答,放弃了所有的坚持。
“我说,但是……我想活。”
“不成!”
殷繁想也不想便拒绝。
“湘南死了那么多人,你活着,没道理。”
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人生而分三六九等,这已是最大的不公,若是连这一点都不能等同,那就太没有天理了。
“咳……咳!那我想让我的……妻儿活!”
“可。祸不及妻儿,咱家应你。”
“好!……”
……
殷繁从刑房出来的时候,殷复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见他出来,立马将干净的衣服递上去。
“元祈见到他了?”
殷复接下换下来的衣服,点头道。
“见到了。应是说了什么的,但他不承认。”
不承认?他承认才奇怪呢。
“派人看着点,若是他同元祈联系,立即报给咱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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