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风中传来一声轻笑。沈安宁闻声回头,在离她不远的树后站了一个人。
沈府后院重兵把守,今日又多有贵客在此,守卫更是森严,寻常人等怎么也不可能进到这里,一定是沈英刚刚发现她溜去前厅了,此刻特意来寻她。
她欣喜地朝那边挥手,口中开心地唤道:“大哥!”
那人站在阴影处,只露出一小截衣服下摆,玄色的衣衫上绣着一缕金黄,脚上穿着一双登云第短靴,足底还用金线包了边,听说这么一双就价值万金,够穷人家过上几辈子了。
奇怪,大哥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沈安宁在树杈上晃着腿,伸长了脖子去看树后的人。
“大哥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这么久不见了,你都不想跟宁儿说说话吗?”
树后的人还是不动,她歪着头想了想……啊,大哥肯定是忘记把答应她的故事花灯和皮影小人带回来了,所以才不敢出来见她!
沈英在回京之前特意给沈安宁寄了一封信,信上说边疆的百姓听说他有个妹妹,特意给她做了能放故事的花灯,和当地用来演皮影戏的小人,礼物虽轻,但也是百姓的一番心意。沈安宁早就想跟着父兄一起去边境看看了,可惜母亲说她年纪还太小,不适合长途奔波,强行将她留在了京中。从那以后,她每次收到沈英的信,信上描写的那些“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便成了她梦里的常客。她不止一次梦见自己骑上小马驹,在沙漠里追着太阳跑到天边,只有雄鹰和白云与她为伴,她想,若是放声高歌的话,她的歌声一定能够传到天上去。
可她想了那么久的东西,大哥居然忘记带给她了!
沈安宁越想越生气,脸鼓成一个包子,冲着那人躲藏的地方大声喊道:“别躲了!你现在出来,带宁儿去最高的城楼看落日,宁儿还能原谅你!”
那人却仍旧不出来,他似乎在犹豫了什么,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了一下,那双鞋头变了方向,竟像是要离开。
沈安宁这下急了,忙抱着树干滑下去,还没来得及把裙摆放下就跑去追那人,终于在他完全离开前拉住了他的手。
“看你还往哪跑!”
被她拉住的那只手上戴着一个玉扳指,上面栩栩如生刻着一条龙。
不,这不是沈英的东西,这是……
她茫然地抬起头,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那人盯住她,一点点靠近,她下意识想躲,手却被对方紧紧攥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说:“怜儿……朕很想你。”
“我不是,我不是怜儿,我是,我是……我是谁?”
沈安宁骤然睁开眼睛,大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坐在长乐宫的寝殿里。她朝身旁看去,昨日沉睡的帝王早已不见踪影,连被子都是整整齐齐的,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说过那些她听不懂的话。
“娘娘,娘娘!”
方竹听见动静从殿外跑进来,见沈安宁满头大汗的坐在床上,担心地递给她一杯茶。娘娘近日总是出神,还总说些稀奇古怪的话,怕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吧?
“啊?怎么了?”
方竹连唤了几声,沈安宁才回过神来,接过茶喝了一口,感觉脑袋稍稍清醒了些。
“娘娘今日心绪不宁,是不是夜里没休息好,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呵,可不是被魇住了吗,她都在想什么?竟然把皇上和江怜儿的故事,和自己的往事套在了一起。
沈安宁啊沈安宁,做梦也得有个限度啊!
她有点嘲讽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江怜儿,你说到底是你变成了我,还是我在慢慢变成你?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夏日的蝉鸣和灼热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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