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深入魂魄的痛,像是浑身脸上连同三魂七魄都在撕裂!
云星河骑马,朝他慢慢而来。
当初连促立天境时间悠长,位于天阶中期的湜河龙王都吃了大亏,更何况天阶初期的尹千鹤。
当时湜河蛟王之所以能硬抗。
一是本身实力强横,蛟龙妖躯霸道,妖魔中难有匹敌。二是水属性克制。
湜河老蛟是何等强大,裹挟巨浪,滔天不知尽头,绵延数千里。
要水淹武东郡,可想而知其法力滔天,本身属水,能压下也正常。
尹千鹤没有蛟龙强横肉躯,也没有湜河蛟王强大实力,更不是水属性,怎么去挡,怎么去压制。
一旦中毒,顷刻之间,几乎被吊打,按在地上摩擦。
看着云星河慢慢走来,尹千鹤神色恐惧,可是他已经失去战斗力,身体难以支撑。
望着云星河,他有种莫名的恐惧。
身为大儒,从来都是被众星捧月,阿谀奉承,他在这个位置已经长时间了。
也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身处死亡边缘的害怕了。
云星河看都没有看他,骑着白马,四蹄越过他。从他脸前眼旁划过,并洒落下灰土。
尹千鹤身体传来剧痛,不断折磨着他。
可是身体上的痛,远远不如灵魂上的痛,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人家连看都没有看他一样,而是直接骑马从他身上越过!
望着四只马蹄在眼前晃过,他内心之中是何等愤怒,恨不得将千刀万剐。
还有诸多手段未曾使用啊!若是再来一场,他未尝会落败!
他乃大儒,知行大儒!如今被一个六品武修,踩在脚下,这是何等丢人!
尹千鹤青筋毕露,胸腔之中有漫天怒火,要吞噬意志。
东郭书院众多儒生,见云星河纵马而来,一个个衣冠抖动,全都心神震颤,恐惧后退。
尤其是之前五人,他们更能明白面对这位大妖的恐怖。
连东郭书院大儒都败了,他们根本没了什么指望。
特别是相如生,心都快跳到嗓子口了,因为他与云星河极其不友好。
怀着忐忑的心思躲藏在人群中,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跟随字灵的指引,云星河找到了织娘。
她被关在山门深处符链耀动。
大阵时刻激活,灵光闪烁,化作枝条,抽打在她身上。
这是一种可以抹去记忆的阵法,每日秩条抽打身躯,熬磨灵魂。
于阵法中央炼制四十九日,便能彻底消除记忆。
“东郭书院,当真是好本事!”云星河发出笑声,近乎发抖。
织娘实力很强,寻常幻术难有作用,所以竟然动用阵法!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场炼狱般的折磨。
云星河将她解救出来时,书灵一脸憔悴,双目无光,神色暗淡。
她盲目的跟着,抱起黄书生的身体,不断磨蹭,苍白的唇瓣还读诵起书文。
以前黄书日日夜夜读给她听。
如今,再也不能了。
也没人会给她读诵诗文了……
东郭书院书生看到云星河出来后,惶恐一片,急忙忙后退。
这可是个凶神。
云星河懒得看他们,他朝后看了一眼。
那是一尊将山体雕刻的圣贤模样。
“哼,这便是圣贤之道,这便是所谓东郭书院。”
唤出妖灵,大猿法身爆涨,呼天盖地,庞大神拳,如若一道天地道锤,澎湃灵力,挟万钧之势!
“轰蹦!”
庞大的圣贤山体像被拦腰砸断,巨大断裂石像横倒下来,从下往上看,那一幕极其骇人,天塌地陷,山岳倾倒。
众人逃的逃,能飞的赶紧飞离。
大石乱飞,烟尘滚滚,楼宇殿落破败,山门狼藉一片。
云星河策马而去。
众人望着破烂到极致,庭院楼落皆化作废墟的东郭书院,内心感触。
“哎,两千多年的心血,如今便被糟蹋的成了这般模样。”
尤其是那圣贤之像,更是东郭书院的信念,进入东郭书院的学生都会膜拜。
如今竟然被人推倒,成为一堆乱石。
“哎,老师没事就好,楼宇都可以再建。”一人遗憾说着。
众人望向尹千鹤,不知为何,总感觉他的身躯苍老了不少。
他久久坐在哪里未动。
圣贤山倒塌,他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他的心犹如刀绞!
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云星河返回镇妖司后,灵月也听闻了事情,急急忙忙过来,见织娘那般模样,心疼不已。
“我为黄书生讨封个神职吧。”
云星河看着她说道,以他现在的情况,讨要个乡镇土地城隍问题不大。
“或者,让他走神道修炼,倒也不成问题。”
灵月也点点头,土地是个公职人员,有编制。
只不过要受约束,虽然有愿力,但也耽误修炼。走神道也行,慢慢来。
日后黄书生努力修炼,阴寿再活个一百年不是问题。
灵月正要施展法术,将黄书生的灵魂牵引出来,随即俏脸一僵,娇美身躯一颤,美到窒息的容颜已经有些难看,睫毛不断颤抖。
她并没有在身躯内找到黄书生的魂魄。
“不用白费力气。”
“他们当着我们的面,已经将相公的魂魄送入了地府。”
两人才了解到,原来是东郭书院是想她断绝一切,一开始本想抹除黄书生魂魄,是她苦苦哀求才直接送入地府。
尹千鹤还说讨封山神,都已经将魂魄送走,全然都是敷衍之词。
灵月也是满脸愁容,她看着织娘此般模样,实在心中万分不忍。
送入了地府,你还能去问地府要人不成?
地府只收鬼魂,可不要你活人。
而鬼魂进入了地方,百分之九十九都回不来。
不现实。
不说地府危险重重,就连怎么去都是一个问题。
翳影枝倒是能够穿行,但承受不住压迫。
云星河与灵月站在这里,陪着她。
镇妖司众人也听说此事,纷纷感叹,咒骂东郭书院,一群妄读圣贤书的假君子。
“这东郭书院还真是出息,人家好好的,现在好了,逼死了黄书生,黄书生可是凡人啊!”
“这事该怎么解决?”
“当然是大理司去解决,修士杀人,不是我们负责。”
“出来了,东郭书院儒生判刑了,发配仙州,成为囚役,修补城防阵法,上场拼杀,物尽其用。”
“这就完了?东郭书院其他人没处罚?”
“负责此事的大先生相如生面壁十年,取消功名,并且付出巨额财宝脱罪与补贴。”
“这事还真……”
“还指望能处罚大儒?”李西瓜是个聪明人,啥事门清:“不说大儒身份,就说也没有证据证明大儒能直接指导此事,全都推到相如生身上呗。”
“此事差不多也是大理司与东郭书院达成的默认规定。”
“相如生是东郭书院有数的大先生,一直更是他在代表东郭书院在外游走,是东郭书院在外面的代言人。”
“如今处罚他,也算是惩罚巨大,这事搁到其他地方,其他山门,也是这种处罚方案。”
其实不光是东郭书院,那座山门都是这样。
大儒,天阶修炼者不可能犯杀凡人的错。
只要没有直接证据,就没法缉拿天阶修士。
但你可以找门派天阶以下,最有分量的代表人。
这是各大山门公认的潜规则。
堂堂天阶修炼者,高高在上,若是因为杀了凡人而导致被惩罚,被刑斩。
那是多损天阶威严,让他们怎么保持超然物外,高人一等的姿态!
辛辛苦苦修炼数十载,百载,结果因为凡人出了问题,落下仙籍。
所有修仙者都不会答应。
当初此种情况更甚,修行者高高在上,自诩超然物外,目下所及,皆为蝼蚁。
这是大隋圣皇与云家先祖,镇国公等人努力,数百年时间,才逐渐扭转这一观念。
“不过云上官还真是猛,单人匹马,镇压了一个山门!”李西瓜开始吹捧云星河。
“据说有一金刚不坏修炼至大成的强者,就在云候身边啊!”
秦安保鬼头鬼脑,左看右看,想要找找在什么地方。
“这定然是圣皇陛下派遣的护道人!”
诸葛苟诞信誓旦旦的肯定,怪不得能这般无所顾忌,感情有大佬在护驾保航。
在打上山门这东西搁在别人身上不可置信,早死八百回。
可咱这位爷,嘿嘿,打到人家抬不起头。
“上官,你就承认了吧,我们是绝对不会在外面传扬!”
“对对对,我们都是口风极紧之人。”
云星河看了四个活宝一眼:“你们想多了。”
“啧,这都石锤了我都明白一切了,咱兄弟今天就掏个底!”李西瓜走来过,语重心长,掏心掏肺。
云星河起身走人。
“嘶,这老云还真见外,都到这份上,还遮遮掩掩,真没劲!”
“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低调。”
“不承认,别人就拿他没法子。”
“什么意思?”
片刻后,李西瓜哦一声,表示明白了,皇子之争呗,向来都是异常残酷,别其他王爷谄害。
云星河代表个人踏上东郭圣贤山,打到大儒毫无还手余地,推到圣贤石像的消息已经在京城疯狂传播。
“嘶,不可貌相,这才是云星河的实力,怪不得一直这么狂,原来有如此底牌!”
有些人也明白了,不是人家为什么这么狂,怎么敢这么狂。
而是就该这么狂。
“要是劳资有五尊强大的地阶后期强悍妖族护身,有天阶修炼士护道,我保准更狂,狂到没边。”
许多人大叫。
“妈呀,云侯爷这么猛!”
“老高,这,这也太恐怖了吧!”
贾恺槊听到这消息后,满脸呆滞,起先是不信,但随之确认后,震惊到难以言表。
高芝元发呆:“还好咱们及时向侯爷认了错。”
“侯爷?应该叫皇子!”
“你是说之前那个传言?”
“你难道不觉得蹊跷吗?这肯定不是谣言,八成就是皇子,不然如何解释云侯爷如此作为,什么事都没有?”
“嘶。”
高芝元也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不行,咱们那天必须要请侯爷一桌,抱好这根大腿。”
莫说他们,就连许多高官大佬都沉默,甚至严重怀疑就是皇子身份。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谁能不迷糊。
“这,你看看,这出生与地区不对呀。”
“不要看这个,此物,用来便是欺骗尔等低智商,过滤你们九成的人。圣皇这是想反其道而行之,设想了你的设想,你懂不懂。”
“嘶,我有点懂了。”
黄家。
书灵柔弱的身躯趴在棺椁之上,她身穿一身素白衣,脸带泪痕,说不出的凄美,
她一直在诵着诗文。
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
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
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
吾今与汝无言矣。
吾居九泉之下遥闻汝哭声,当哭相和也。
吾平日不信有鬼,今则又望其真有。
今是人又言心电感应有道,吾亦望其言是实,则吾之死,吾灵尚依依旁汝也,汝不必以无侣悲……
与妻书……
“相公,不知道,你在那边是否会冷,会不会想我……”
“报,侯爷,侯爷出事了。”
大清早,云星河刚从镇妖司大牢出来,便有校尉慌忙失色赶来。
“何事。”
校尉满脸惊容,说不出的神色:“黄家娘子,她,她,她自尽了!”
“什么!”云星河整个都愕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黄书生家的娘子,织娘,于昨晚在灵柩前自尽!”
“自尽了。”
“嗯。”校尉疯狂点头:“这件事已经沸沸扬扬,传得到处都是。”
校尉昨日也知晓黄书生被逼死的消息。
昨日黄书生死的时候,他们便哀叹不已。
黄书生执着了那么多年,被人嘲笑多年,认为读死书,可最后人家读出来个美娇娘。
美娇娘还能织布,发家致富,原本都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天不遂人愿,发生了这档子事情。而今天又传来了黄家娘子身死的消息。
“没想到那般柔弱的女子,竟然这般决绝与刚烈!”校尉也是由衷叹息。
“妖非妖,人非人。”
云星河躺在椅子上,仰望天空,说不出的感觉。
片刻后,他缓缓起身,前往黄书生家中。
黄家聚集了一些人,都是附近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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