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他是算不上瘦弱的，毕竟是王都的公子，就算殷夫人不真心待他，也断不会苛责他。

但他蜷缩在那里，就平白的给人一种寂寥，瘦小的感觉。

许是心里孤独的人，总会被人一眼看出来吧。

桃子本没想叫醒他，那孩子却察觉到有人来，哆嗦了一下，醒了过来。

许是做了什么噩梦，满眼的惊慌失措。

他看见桃子，眼底露出点排斥，随即又消失的干干净净，只余一点惊讶。

桃子灿金色的眼瞳盯着他的表情，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

是因为桃娘吗？还是因为殷夫人？才会产生对自己如此大的敌意。

唉……到底是个孩子，因着自己，因着殷夫人，他从小就被迫远离家人，如今还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不恨自己都算是他品行上佳了。

想通这些后，桃子心中不由升起三分愧疚，问：“还疼的厉害吗？比昨日可要强一些了？”

桃子本以为他不会回答，或是摇头，谁知他眨眨眼睛，认认真真的说：“依旧是疼的，比昨日强一点罢了。”

桃子揉揉他的头，在他身边坐下，他感觉好像比自己还小一点。

“你还有除了……那个以外的，别的什么名字吗？”

“我姐姐原来与我试药时曾说过，我们的名字从‘燕儿息屋，桃枝出院’这儿来，我应当叫燕儿吧。”

“燕儿这个名字有点像小姑娘，留着这个原来的名字以后也容易生麻烦，不若改改，改成海清河晏的晏字，跟着我也要有个大名，就叫清晏吧。”

清晏咧了咧嘴，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反驳，末了点点头。

“我姐姐她……最后和你说了什么没有？”

桃子斟酌了一下语句，才缓缓说：“她放心不下你，让我帮你寻个好出路，让你以后好好的。”

他抿着嘴，憋了半天，突然说：“她能在乎我？”

语气刻薄尖锐。

桃子再看他，却又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样子了。

之后不论是桃子再说什么，他都是一劲的点头。

一直到晚上，桃子都以为他是个如同表面一般听话老实的孩子，直到顾渊拎着他踹开了她的房门。

桃子乍一看清晏嘴里塞着布条，身上还有点泥泞的狼狈样子，第一反应是顾渊欺负他了？

不过这念头转瞬即逝，顾渊虽然狗，但也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那莫非是顾渊怕清晏嘴碎，将事情败露，连累自己毒发，想除之后快？

这确实是他能做的事！桃子想到这儿，急忙开口道：“别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顾渊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她，也不说话，只将清晏口中的布条取出来。

这个动作简直像打开了什么东西的开关，小男孩的大骂声响彻房间。

桃子第一次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从小接收顶尖教育的清晏，骂人也可以骂的如此引经据典。

“狐男蛇女！狼狈为奸！不愧是那个恶毒女人的女儿！逼死我阿姐！还想花言巧语的蒙我！赶尽杀绝！想当年潲水之战，魏军师……唔！唔唔！”

“魏军师可不是给你用来骂人的。在哪抓到这小子的？”桃子堵上他的嘴，听他这义愤填膺，激情四射的骂人，对比他白天可怜文静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小子八成是以为自己要将他杀了灭口，辛辛苦苦装了一天乖，等到晚上逃跑，谁知正好撞在顾渊手上了。

“他和守卫的暗卫说想出恭，谁知出了房门就乱跑，直接摔进死人坑了。”

桃子又好气又好笑，盯着他那张又开始出血的花脸也发不出什么脾气，只能让人先将他带下去治伤了。

这次真的让殷夫人说对了，这清晏是个大麻烦，他知道那么多事情，定然不能放走。可留一个对自己心怀恨意的人在身边，和头顶悬刀也没什么两样。

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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