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让我娶她?!痴人说梦!”
多少年他没有像现在如此愤怒,除了他娘病死那天,他看见沈则刚从柳青房里春风满面出来,他们穿着丧服,脸上止不住的春情荡漾,哪里有半分悲苦。
他娘十余年陪伴,十余年对沈则刚柔情蜜意贴心照顾,换来得不过是新人笑旧人哭!
如今,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一句话就能让他沈浪娶谁?凭他是他爹?笑话!
沈浪隐忍不发,袖子里铁拳紧握,若沈则刚在多说半句,他们之间最后一点父子情也不必顾念!
知子莫若父,儿子怎么想老子他沈则刚心里有数。柳青这些年连个蛋也生不出,他就算老糊涂也该知道到底是谁不行。
不能给他生儿子,他对她那颗心渐渐没从前真挚,面对眼下唯一一个儿子,他沈则刚还是有几分真心为他着想。
“儿啊,你恨爹,爹知道。虎毒不食子,我还能害你吗?”
没想到先软下态度的会是他,沈浪袖子里拳头微松,到底是他爹,他娘不在了这是世上至亲之人只有他。
“夏将军说那小娘子乃周睿独女,且不说美丑,就是她身份配咱们也不差,她有名我们有钱,孩子啊,爹在为你谋出路!”
他偷偷觑一眼沈浪,见他脸色没有不耐烦便接着说道:
“我都这把年纪,断不会再有一男半女,诺大的山庄迟早都归你,我还能图什么,爹是希望你有个好前程,她除了丑其它都好,爹告诉你,等生了嫡子,你想纳几房美妾都使得!”
他还有脸说纳妾,若不是他纳了柳青他娘怎么会郁郁而终。
沈浪目呲欲裂,拳头复又捏紧挥拳扫落茶盏,瓷器落地发出叮铃桄榔脆响,吓得门口佣人头快埋进胸口。
“要娶你娶也不会娶,随你娶几房小妾,是丑是美都是你的事莫要强加于我,你不配!哼!”
他转身大跨步离开,耳边劲风呼过,面前一点雪银露出,沈则刚在他身后摆好架势:
“要走可以,打赢我再说,婚姻大事本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敢不听我就配打你,我不仅打你,还要给你娘上柱香,是不是她教得好儿子!”
他长枪一挥,沈浪整个人被他一枪挥在前腰,借力被打回花厅。
沈则刚毫不留情反手一枪打在他膝弯处:
“跪下!看看这是什么?”
“我娘牌位!沈则刚你想干什么!”
沈浪跪在地上,一杆红缨枪压在他后背强迫他弯腰,不管他怎么挣扎上身都抬不起来。
“哼,跟我过招你还嫩了点,这么跟你说吧,若你不想柳青死后埋在你娘旁边继续给她添堵,劝你老老实实把那丑女娶了!”
“老匹夫你不是人!”
沈则刚红着眼大笑,他不是人?那他生得岂不是更不是人?
“你是我和你娘生得,骂我之前好好想想你娘!”
“卑鄙!”
因着父子这层关系,沈浪讨不到半分便宜,有他娘排位在,沈则刚不怕他不答应。
“我提醒你,如果敢去为难那位小娘子,别怪当爹的不客气!”
沈浪挫败地甩袖离开,沈则刚抚须面露得意,和他斗,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这世上除了他娘沈浪再无任何在意之人,迎春救他那点子恩情也因这门婚事消失殆尽甚至心生埋怨。
他沈浪桀骜不驯自由自在江湖浪子一个,几时受过胁迫?宁可枝头抱香死,也不拿婚姻儿戏!
迎春此时还蒙在鼓里,她正想着如何回京呢,将军府戒备森严她没法出门,连个传口讯的人都没有。
她想见灵素,怎么那么难啊!
许姥姥仍在发呆,迎春不知她经历过什么,只觉分开几年姥姥衰老地厉害。
她手里飞快地纳着鞋底,夏夫人是聪明人,面子上过得去没为难她们,虽不受下人待见,到底吃饱穿暖日子还行。
夏夫人送来的绫罗绸缎被迎春婉拒,要了些粗布软绵给自己和姥姥缝两身里衣纳两双新鞋。
夏府住得不自在,夏丹青没精力管内宅。到了汴京就好,她们回到自家宅院,她能好好按照自己的意思规划规划,这样想着日子都有了盼头。
“大侄女,大侄女在吗?”
夏丹青大踏步朝她房间走来,他显少如此开心,眼角笑纹盘错,笑眯眯推开迎春房门。
身后几台红色樟木大箱哐啷落地,迎春不明所以,吃惊地站起来问他:
“伯父,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