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氏越是这样说,这林父心里就越是不舒服。
想想自己这一辈子就只得了这一个宝贝孩子,从生下来娘亲就不在了,孤苦伶仃的跟着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爹爹,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难,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临安,赚的银子也足了不少,说什么他也舍不得再亏待自己的孩子。
就这样,林父不知道暗地里使了多少银子,找了多少媒婆,想给女儿说一个好亲事,可这临安城底下半盘根错节的都是权贵,那家门里头的争斗事林父就算没亲眼看过,暗地里也听过不少,自然是不愿意女儿嫁过去。
况且林氏只是商家之女,无权无势,就算是嫁过去,也只是轮作妾室,登不得正堂,林父这样疼惜自己的女儿,自是不愿意她为人做小。
可天不遂人愿,这林氏终是成了妾,虽嫁给了这临安城里顶有体面的人,不过这一生名字入不了宗谱,登不得正堂,按着礼数就连一声夫君也称呼不得。
林父虽心有不甘,捶胸顿足的在女儿面前哭过几次,但这林氏就像是吃了秤砣一样,非要嫁了不可。
这林氏要嫁的不是别人,正是谢言。
彼时谢言虽不是位高权重,但是在世家子弟里,已经是极高的了,况且,谢言的姑姑是当今的皇后,这临安城里谁不是敬谢家几分。
可这谢言不仅家世是顶好的,人还出落的俊俏,每每和同僚一同外出,惹得临安城里多少女子动了芳心,魂牵梦绕的思念着这个风流郎。
林氏即便是跟着父亲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可骨子里不过是对情爱一窍不通的小姑娘,只见得谢言的俊俏就动了心,忍不住那些花言巧语从了谢言。
不过这谢言虽是个权贵公子,倒也算是个有良心的,说要娶了林氏过门,做个小娘子。
林氏也知道谢家的门庭不是自己能高攀的,谢言这般疼爱自己,有了这缘分嫁到谢家,只要有了一儿半女,就算是官家娘子了,地位远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即便是做个小娘子,今后生计体面定也是不怕的。
可自从娘亲不在了以后,自己就一直和爹爹相依为命,爹爹不同意这门亲事,这可让林氏做了难。
眼看着爹爹要以死相逼,林氏这才不得不说出来,原来她和谢言之间早就有了夫妻之实,若是现在还不过门,谢言找到机会反悔了,这林氏就骑虎难下了。
这林父眼看着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一边老泪纵横的骂着女儿糊涂,一边只得赶紧准备了些女儿体己的嫁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女儿送进了谢家。
不过这谢家,可也不是这么好进的。
这谢言虽然在外面风流倜傥,可回到家里还是规规矩矩的,从不敢做出来什么越矩的事,只因他家中的夫人是他皇后姑姑亲自指的婚。
这魏氏本是将门虎女,父亲是二品戍边大将军,从小便跟着父亲修习了一身的本领,不仅武艺出众,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当年在临安城里可是金箔一样的人物,到了她该嫁娶的年纪的时候,魏家提亲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这皇后自然是顾念自己这个亲侄子的,就也向圣上讨要了恩典,求了这魏家女做了自己的侄媳。
自从这魏家女子入了谢府以后,谢府上上下下都本分了很多,从前那些府里腌臜的事都少了不少,谢夫人逢人便夸赞自己的儿媳,渐渐瞧自己的儿子都不如这儿媳顺眼,对谢言更是越发苛责冷淡了。
这谢言知道自己是捡了宝贝,也想着对自己夫人好些,可这魏氏似乎有意避着谢言,两人成婚数月,竟连同房都未曾有得。
每每谢言要在魏氏的院子里宿下的时候,魏氏总会找借口屡屡避开。
这谢言心里想着魏氏这是瞧不上自己啊,竟然连让自己上床都不肯,随即失去了对魏氏的心思,两人呢只是表面夫妻,相敬如宾,再无其他。
后在市井遇到林氏,在她身上谢言才找到王公贵族的优越,方才缓解了他于魏氏处的一腔怒愤。
他同谢家主母,他的母亲康夫人说他要将谢氏接到府里做娘子的时候,谢家主母可是狠狠教育了他一顿。
这魏氏不过过门不过数月,自己儿子就要找个市井娘子回来,这要是在临安城里传开了还了得,别人不得以为这谢家是多么没有教养规矩的人家,失了体面。
所以谢家主母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将那魏氏娶进门来,可这魏氏与谢言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若是有朝一日有了子嗣,总不能让自己的孙儿也跟着那商家女没名没分才是。
这谢家主母就同魏氏商量,她许了儿媳未来谢家的当家权,宽慰儿媳,生怕她心里不舒服恨起了谢言,可这魏氏一听就满口答应了,脸上一点怨恨妒忌都没有。
这就让谢氏主母有些吃惊,这临安的女子,不管门第高低,哪个不为夫君的三妻四妾暗地里咬牙,这魏氏竟云淡风轻,像是听到别人家的丈夫要纳妾一般。
谢家主母试探的问魏氏:“孩子,你可是心中不满,觉得我们谢家欺负了你,若是如此,你大可不必压着,一股脑和我老婆子说出来便是,我们是一家人,我也是顶真的喜欢你,你若是真的不愿,我定不会依着谢言那个王八蛋娶那女子进来。”
魏氏原本就是将门之女,也绕不得那些花花肠子,心中也知谢府是真心待自己,随即说道:“母亲多虑了,夫君要将她娶回来是同我说过的,我心中并无不快,这男人本就是三妻四妾,我心里明白,母亲不必记挂着我,我无妨。”
谢家主母心里本就觉得自己的儿媳委屈,再听到魏氏这么说,心里更是对魏氏高看了一眼,越发觉得自己的儿子没有规矩体统,竟做些不像话的事,更觉得那小妾不该娶回来,就拦了下来。
谢家主母不让林氏进门,说是败坏门风,新妇过门不过三个月就纳了妾,有辱了谢家的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