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路灯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牵着一条半人高的警犬从墙角由远及近,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从一道铁门经过,站岗的两个哨兵同时抬手敬礼,他们的目光随着移动,直到消失在远处,两人的目光很快收回,保持高度戒备状态,紧接着两道强光像是一双耀眼的利刃急急射了过来,照在大地上,照在巡逻士兵刚刚走过的地方,强光移动,经过墙上的铁丝网的刹那,铁丝上似乎冒着丝丝蓝光,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值班室的狱警老齐,正坐在监控室里,在他的面前摆着一个保温杯,杯盖倒扣在旁边,杯子里的茶水应该已经凉了,他伸出手拿起杯子,看了一眼,又重新放了回去,他瞅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他收回目光,照例在几个亮着的显示屏幕上来了扫了几眼,然后拿起桌上的对讲机讲了几句,在听到里头传来收到声音后,他似乎有什么心事,叹了口气,才放下对讲机,只见他紧条斯理得起身,拿起手电筒往出走,这是他今晚值班的最后一环,牢房例行检查。
随着他打开里间铁门的声响,监区里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被开足了马力的音响,正撕心裂肺般地发出各种各样的声响,有人在打呼噜,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也有人在说梦话;还有人在低声咒骂着;也有人听见声响,一双空洞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随着他手电筒刷刷扫过,这台破音响的声音像是又被人一下子拧到了最低,狱警老齐很满意这种阵仗,随着他来到监区的尽头,也是027号的门口,他关掉手电筒,然后四下看了一眼,眼睛透过观察口张望几下,里面的床铺上果然没有人,他这才打开手电筒,逐个地在里面的床铺上一一扫过,嘴里念着:“一,二,三,四…”
“老齐”
这时侯一只手抓住了观察窗口,那是一双手指修长,白晰却有些干枯的手掌,随着他的一声喊叫声,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片也伸了出来。
老齐并没有伸手去接过纸片,他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看到了,这几年来,你往外递了多少申诉材料了?”
一阵沉默。
老齐摇了摇头,还是将纸片接了过来。
“谢谢”老齐似乎听到了膝盖着地的声音,他又急急说道:“放心吧,我会按流程处理的”。
老齐例行检查完,再次回到值班室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1:00 。
老齐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杯底朝天,水杯一放下,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嘿嘿笑了两声,又用手去摸自己的脑门,像是在自言自语:“”老了,老了,忘了闺女交待不让喝冷水了“。
他已经连续工作了42个小时,再坚持6个小时,他就轮岗休息。
老齐打了杯热水,在椅子上坐定后,他的手伸进口袋,摸了一会,摸到一块纸片,老齐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将手中的纸片捏在手中,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掏出来。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时而低头,时而摇头…
最后他感觉有点困了,墙上的钟摆的刻度指向凌晨4:00,他决定在椅子上眯一会,他缓缓地将眼睛闭上。
“爸爸,我的工作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啊”他的女儿齐思敏正抹着眼睛向自己诉苦。
“你说你这一辈子,白活了,瞧,还是三级警督,比你晚进的,比你资历浅的,哪一个现在不比你强?”他的老婆王凤香正扯着嗓子揶揄他。
睡梦中老齐的鼻子微微抽动了几下。
“老齐啊,您也是咱监区的老前辈了,可…”监狱长欲言又止。
“爸爸,这里的条件太艰苦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啊”齐思敏最近一次打电话给他是在三天前,她学的是考古专业,原来是计划着等毕业了可以想想办法进北岳的505考古工作队,可谁也没想到,等她毕业的时候,原来的熟人因为工作调动帮不上忙了,可惜,因为自己的老爸只是一个狱警,无权无势,齐思敏最后能去的地方是在四千公里以外的东江考古工作站,那里长年缺水,气候干燥且多风沙,东江考古工作站的目标就是解密淹没在黄沙下的千年古城的秘密。
起初的老齐像许多父亲劝慰自己的儿女一样,语重心长地告诉齐思敏,“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磨炼人”,“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机遇”…齐思敏早从同学那里了解到东江那边的情况,她红着眼眶,硬生生被父亲给将自己未说出的话给堵了回去。
“老齐啊,你看看,你看看,东江又是沙暴天气”王凤香开始关注起了天气预报。
“老齐啊,你看看,思敏的脸上怎么全是斑啊,天啦”王凤香对齐思敏的脸色和气色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齐得民,老娘今天把话撂这儿了,你解决不了女儿工作迁回的事,这日子我跟你没法过了”王凤香看到女儿拍的照片里,几乎连自己都快要认不出来的女儿,她彻底对他发飙了,而且为了证明自己来真的,她果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随时准备离家而去。
齐得民干了一辈子狱警。用他自己的话说,在他手里重获自由和新生的服刑人员成千上万,可他自己却是这里时间最久的那一个。他曾经也立过功,提前粉碎试图越狱图谋,也犯过错,因为违规安排一名服刑人员与家属会面,导致家属轻生,虽然最后家属抢救及时,没有造成难以弥补的后果,但对他来讲,原地踏步已经是他最好的结局。
他忽的清醒过来。
扭头看表,凌晨5: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