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虚谷沉思片刻说道：“我也不知道，我问过闵南县的人，他们只是听说贾炳文跟祈霖教的人素有往来，至于他到底在里面是什么身份，那就不得而知了，我想再问他们点什么，他们见到好像对闵安这起命案特别关心，不想是个行商的人，也就什么都不肯再跟我说了。”

太升看着画像，的确越看越像是自己之前见过的仙人画像，笑道：“虚谷没想到你除了武功厉害之外，丹青绘画也颇有天赋。”

步虚谷饿得厉害，恨不得赶紧把事说完了去找点吃的，又喝了一壶水后说道：“我又跑了几个地方，但问出来的东西都差不多，于是我就趁着夜里人少，偷偷跑回来了。”

“但我在路，还发现了两件奇怪的事。”步虚谷说道：“整个福霖府，我能跑的地方都大概跑了一下，发现只有闵安跟闵南这两个地方没有贴那祈霖教的神像，闵南地处边界，与两广交界，来的人本来就混杂，这祈霖教没走到那里也就算了，这闵安县为什么也好像没什么祈霖教的人来呢？”

“这倒是个问题，”太升思索道：“只是我一时也没什么头绪，可能还要我们再查到更多的线索才有答案。第二件怪事呢？”

“第二件就是，我发现这里的耕地，特别是闵安的耕地，好多都是荒废的。”

“荒废的？”

“对，我来回几趟，见到地里好像都无人在耕耘，田里杂草丛生，好像已经荒废了有些日子了。我原想查探一下，但想着贾炳文的案子，所以还是不敢逗留太久。”

“最近又不是干旱洪涝，闵安县的地怎么会荒了呢。”

太升想道，如果是在现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还能当闵安的百姓是不喜欢耕田，到海讨生活去了，但大明有海禁，片板不得下海，这闵安的百姓不靠耕田种地，那要靠什么过日子。

步虚谷揉揉肚子说道：“我查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辛苦你了，这些线索要是交给我去问，让我查半年都未必能查不出来。你房里的毯子下面，藏着两箱银子，里面就有一些首饰，你到时候挑一些喜欢的，就拿去哄哄牧姑娘吧。”他起身说道：“现在我们还是去找东西先祭祭五脏庙吧。”

他被逼着吃了几筷牧莲心做的饭，倒把他早吃的那些干粮都给吐出来了，现在也是饿得厉害。

二人来到厨房，这跟他们白天见到的地方已经不一样了。他们见到的，仿佛是一个现成的凶案现场。

墙面都是刀痕，还有几道血迹，要不是血还沾着鸡毛还以为有人刚在这里被处斩。

炉灶跟桌台已经塌陷了，支撑厨房的门梁也已经被撞断，面系着一根大葱好像是试图想用这根大葱绑好断掉的门梁。

最诡异的是横梁下还垂着一条死鱼，说是故意在晒咸鱼吧，那鱼看着还没杀完去鳞，最奇怪的是它是怎么飞到横梁那么高的地方的。

“初步判断，这鱼是不想再受折磨，自己吊死的。”

步虚谷苦笑着问道：“太升，你不是说我房里有两箱银子吗？”

“嗯。”

“够不够修好这里？”

“够是够了，不过也就够今天的。”

“慢慢来嘛，我们还不知道要待多少天，还不知道有多少地方要修，她再做两次饭，总会有一天钱会不够的。”

二人调笑一番之后，庆幸后厨虽说像被万人大军袭击过，但他们还是找到了几个馒头还要两块还没被牧莲心糟蹋过的带骨肉，步虚谷正想拿来烤了吃，太升却急忙拦住他。

“你别着急吃啊，这肉我还留着有用。你先吃馒头吧。”

步虚谷只好咬着干巴巴的馒头，看他拎着两块肉回了大厅，心里也摸不准他要做些什么。

等自己吃完了满头之后，只见他又端来了一小杯水，将两块肉放在桌之后，拿出了他惯用的验尸手套。

但却没有带，反而拿出小刀，在手套刮了一些黄色的粉末下来。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让吴三宝碰我的手套了吧。”

“这是什么？”步虚谷问道。

“我在验尸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案件距今也不过半年，就算福霖的天气再潮湿，放在衙门里的尸体也不会好端端地就变作一具这么干净的白骨。就算是埋在地下，照理说也不会腐坏得这么快。”

“这个，是我在尸体的发现。”太升继续说道：“我在尸骨表面，发现了一些粉末，一开始还以为是灰尘，细看才发现不对，但当时那位赵知府又来了，我就将这些粉末，藏在了手套。”

“那这个是？”

“我没猜错的，应该…”

太升将刮下来的粉末分成两份，拿着刀尖挑起一份粉末，洒在了带骨肉，二人死死盯着那块肉，过了半刻，那块肉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将剩下的粉末倒入那杯茶水之中，小心搅拌之后，慢慢将它倒在肉，不一会儿，那块肉就滋滋作响，肉山倒有茶水的位置，立刻冒出一股浓烟，还发着一阵焦臭味，过了一阵，那块肉到了茶水的地方被烧得透了过去，周围留下一圈焦黑。

太升长吁一口气，自己果然没猜错：“我也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手套的这些粉末应该是尸体被药物溶了之后，尸水混着药末干了附着在尸骨身的，原本的药物会不会药性更猛，需不需要其他的药物条件相佐，我也无从查证了。但贾炳文的那具尸体，应该就是被这些东西给溶了之后，才会变成一具那么干净的白骨。”

步虚谷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要等自己吃完了才来做这个验证了，原来这些是尸水化成的粉末。

“至于这到底是什么药，”太升笑道：“可能需要你帮我去问问牧姑娘，她毕竟医学世家，懂得比我多。”

步虚谷还为不知道怎么跟她道歉的事头疼，但现在查出真相为重，只得点头答应。

“那就是说，有人故意处理了尸体，想要隐藏一些重要的线索。”

太升点头同意，“死者到底是不是自杀，现在从尸骨已经查不出来了，不过既然有人刻意隐瞒，那就说明其中肯定有问题。”

他本来以为调查命案只是幌子，实际是要不动声色地查清闵安当地的民生，但现在这件案子都这么离奇，还牵扯着一个影响着整个福霖府几处县乡的宗教，自己只能顺藤摸瓜，看能不能借由着这件案子，扯出这个闵安县埋藏在地下的秘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