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太升笑道:“做的肯定还是让郭大人加官进爵的好事。”
纪安同只不过吃了一餐牢饭,就已经恶心得想吐了,大牢里昏暗不见天日,自己只是被关了不到一天,就觉得是死一般的漫长。
“纪老爷,我跟郭大人来看你来了。”太升入得牢房来,笑着说道:“哟,你这房间风水倒好,先前我朋友那间可就不行了,镇不住宅,所以他现在不就出来了,你这间能镇宅,估计你住一辈子都没事。”
纪安同只知道这人自称是郭坊的女婿,来过自己府中查案,其他的事就不太清楚了,于是问道:“你朋友?”
“就是那个差点被你诬陷斩首的步虚谷。”
纪安同听罢终于明白了,恨恨说道:“好,你好,我没想到原来背后一直是你这小子在搞鬼,我他日就是做了鬼,也不会…”
“纪老爷,话别说太快,虽说你看着也不像是长寿的面相,不过也不要那么早就说下辈子的事,毕竟人死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只有死过的人知道。”
没有谁能比他这个死过一次的人更能证明这番话的说服力。
“郭大人和我呢,也算宽宏大量,知道你是生意人,我们有个买卖,可以让你跟你的宝贝女儿不用死,你有兴趣吗?”
纪安同原本颓废的眼神突然冒出光来,但转念想,自己也在公堂亲口承认过了,又怎会还有生机,一时之间不敢相信。
见他没有说话,太升转身站起说道:“既然纪老爷不想跟我们做生意,那也只有作罢,郭大人,我们走吧。”
说着他就要跟郭坊一同离开,郭坊正巴不得如此,自己莫名其妙被他要求着来到大牢,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如果他真的要为了什么生意让自己放过纪安同父女怎么办,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纪老爷见他转身就走,立即大喊道:“我有我有,只要是能不用死,真的假的我都有兴趣。”
“哼!你以为我是你这种反复无常弄虚作假的小人吗?我要跟你谈的是真买卖。”
他说这句话时,明显冲着郭坊去的。
“什么买卖?”
“纪老爷在扬州府产业颇丰,我也不跟多要,只要你一半身家,换你父女二人两条人命,这买卖你做不做?”
“你要我一半身家?”
“你当真要放过他们?”
纪郭二人同时脱口而出。
太升没有理会郭坊,继续说道:“纪老爷你仔细想想,你入了狱,要是挨了一刀之后,这些钱还不是便宜官府了,你倒不如拿一半的财产换你的性命,这样你还可以在扬州府,继续当你的大爷。”
纪安同心想,这小子说得对,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虽说割去自己的一半身家多少有点肉痛,但总比自己死了之后,一文钱都没得花销就全被朝廷抄家来得好,于是咬咬牙说道:“我犯的是死罪,凭什么相信你们可以救我。”
“所以我不是连扬州府的通判大人都给你请过来了嘛,有他做见证,你还怕什么,是吧郭大人。”
郭坊刚想说这种买卖他才不参合,刚张开口,就见到太升凌厉目光,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纪安同看郭坊不说话,心里倒是有底了一些,说道:“好,我信你,你要真能救我父女二人,我就把我的财物给你一半。”
“口说无凭,”太升拿出纸笔,“咱们立个字据。”
纪安同签名画押之后,秦太升满意地将字据小心收好。
“东西我都已经签了,快说你要怎么救你。”
“要不这样,我明天找来三五个苦力,就在你被斩首当天,我让他们一拥而,劫法场,杀狗官,不好意思,郭大人,我说的不是你。要是成了,你就跟着他们落草为寇,要是不成,你就争取下辈子好好过。”
太升一番话,惹得纪郭二人都怒了起来。
“你放心,这种事我当然不会做,我问你,”太升突然严肃了起来:“你说你跟金秀才扭打的时候,他突然松开了手,当时他可还有什么其他不妥之处。”
纪安同见他突然正经起来,还有些不习惯。但那晚发生的事,自己已经吓得忘记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又因为自己编造的谎话夹杂其中,早就变得不清不楚,于是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当晚的事。
“是了,”纪安同说道:“他与我缠斗的时候,突然面容扭曲,好像中了邪一样,然后就松开了手,抓着自己的胸口。”
“这就对了,”太升转身对郭坊说道:“大人,我曾命人调查过金秀才平日的状态,发现他平日好饮好食,长有酒糟鼻,身体早就乱七八糟,之后仔细检验他的尸体,我们发现他双目翻白、口中溢出酒食、腹部膨胀而作响。所以我们斗胆剖解了他的尸体,这才发现了他的真正死因。”
太升说道:“金秀才在行事前,喝了不少的酒,又吃了很多的食物,与人动过手后酒气涌,他的真正死因,其实酒食醉饱,压迫心肺致死的,所以他死之前才会手呈爪型,抓着自己的心肺,大人请过目。”
太升递一页证纸,面描述的才是金秀才的真正死因。
郭坊看后说道:“原来如此,他后脑处的袭击,虽也可致命,但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因心肺压迫死了。”
纪安同听完之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高兴得都快哭出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人原来不是我们杀的,太好了……”
他想到了既然这小子一早就知道金秀才的真正死因,那他在公堂是故意不说出来,还把嫌疑都推到自己父女二人身,为的就是骗取自己的一半身家,自己就这么没了一半身家,不免又气又悔。
“哼!太好了?”太升指着他怒道:“你伪造凶案,故布疑云,令得一件简单的案子变得如此麻烦,陷害良人,让他做你们两个的替死鬼,金承启要不是先死了,你们打他后脑的那一下也能杀了他。身为父亲,在女儿犯案之后只想到找人替死,任意将他人性命看作买卖,你们这些人简直是无知无耻!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现在只是罚去你一半身家,已极为便宜你了,应该现在就把你们拖出去斩了!”
纪安同不敢反驳,只好垂下头去,任由他斥责。
其实金秀才既是自己死的,那纪家父女所犯的,其实也就是破坏证据,诬陷他人的罪名,这样的罪名对这个扬州府的有钱人来说根本不痛不痒,而且这人在扬州府中极有势力,弄不好被他花差一些银两就能把这些罪名打发了去,所以太升才想到了这个办法来‘招呼’他。
“纪老爷,你也不用跪着了。”太升突然笑了起来,他这样一时发怒,一时赔笑的样子纪安同是真的捉摸不透。
“多谢纪老爷慷慨解囊,我代表江西的百姓多谢你了。”
说完他将纪安同立下的字据拿给郭坊说道:“郭大人,麻烦你点算好纪老爷的家产,将这批银两送去江西,江西的百姓因宁王之乱流离失所,现在正是需要这笔钱的时候。”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了大牢,留下郭坊与纪安同二人,相对而言。
郭坊心想,他说的没错,如果自己能募集这么大一笔银子送去江西,那自己的确能在朝中得到不少赞誉,升官表彰都未可知。
正愁当日独断将步虚谷的案子重审未得大理寺批文不合规矩,可能会被人弹劾,现在自己做了这么一件好事,近期之内朝中应该没人会编排自己的不是了。
二人都觉得,这个少年,做事偏激,行事诡异,但不失为一个人才,原以为他是为了自己要钱,没想到转头就把所有的银子送了出去。在这场闹剧之中,若不是他的话,究竟会是如何收场,实在是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