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
太升醒来时,就见到兴王府下都穿着素缟,设下灵堂,挂着白灯,这是什么情况。
“秦总管,你怎么才起来。”
筱云走到他身边说道:“茵茵姐他们都已经去忙活了,你怎么还像根木头似地楞在这里。”
就算自己是王府的总管了,筱云说话还是这般没大没小,但看她脸像是刚哭完,泪痕都还没干,也就不跟她玩闹了。
太升说道:“是王爷?”
筱云点了点头,说道:“王爷是今天早薨的,我们还在收拾,世子让你起来后去见他。”
太升看她那样子,摸着她的脑袋说道:“可别太难过了。”
随后就从灵堂处走去中正斋,一有丧事,府中难免就到处充斥着哭声,只是中正斋内倒是平静,朱厚熜在外衣批了一层麻料,脸依旧是不起一丝波澜。
“世子殿下。”太升施礼。
见他来了,朱厚熜脸才有了一丝笑意说道:“先生先前说我是仙人托世的话,可还当得真吗?”
太升默默点头鞠躬。
“倘若我要是仙人托世,怎又连自己的父亲都救不活。”
说着朱厚熜苦涩地落下两行泪来,这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但偏偏天要如此考验他。
“生死有命,就算有紫微星照拂,也不可忤逆,还请世子宽怀些罢。”
朱厚熜挥手斥退左右,房中只剩下他跟太升二人。
“我已让人去请安陆州的大小官员过来,”顿了顿说道:“包括安广厦。”
太升这才明白,原来朱厚熜一直就是在等这个时候,兴王挂了,安陆州的大小官员肯定都要来慰问,安广厦就算想找借口都不成,而且死的是个王爷,安广厦就算想带人手进府都不行。
“世子神机妙算,原来早有这么一手,太升佩服,只是,只是……”
“先生有何疑惑,但请直说。”
“我想向世子求证,昨日里安广厦收到了一封说是江西来的信,信说宁王军将在三日后举事,这封信是真的,还是有人伪造的。”
“这种浅显的问题,太升也是知道答案的,那就不必问我了吧。”
“那就是说这封信是世子让酸儒伪造的吧,那酸儒是在王府里吗?”
朱厚熜只是平静的模样“现在已经不在了。”
太升倒吸一口凉气,朱厚熜不知怎么了,眼神表情看着比以往都还要阴狠起来,让人不禁后怕。更可怕的是他这句话,不知道他的意思是将那酸儒送走了,还是承认已经将他杀了。
太升不敢再逼得他太紧,说道:“世子这么做,也太过凶险了,要是三日之内,不,现在只剩下两日,两日内找不到任何骗安广厦到王府的办法,那岂不是逼他在两日后动手?”
“兵行险着,我也是没有办法。”朱厚熜的脸,已经是一丝笑意都瞧不着了,“不是先生说的宁王将会在诏书下达之后造反的吗?”
“是,我是说过,但是万一……”
朱厚熜说道:“我听大夫诊断,父王原也只有三两日的性命,事急从权,才敢出此下策。”
他再低声说道:“其实父王已在昨日过世,只是我命王府下不得透露走漏风声,我也是在父王薨了之后,才命人造好了书信送至同知府。”
太升会觉得浑身无力,这个十二岁少年做事太凶险,心机也太重,自己只觉得无力招架,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说道:“世子是打算在诸位官员面前,诛杀安广厦吗?”
在离开灵堂的时候,太升就已经察觉到了,灵堂里的忙碌着的下人,都已经换成了王府里的侍卫,朱厚熜是打算在自己父亲的尸骨前,血溅灵堂。
“先生只需待安广厦到来时,依计行事,将他代入灵堂时,之后的事,自会有人代劳。”朱厚熜说道:“先生既说我将会是真命天子,特来助我成就大事,那在今日事成之后,先生与我,就是自己人了,往后荣辱与共,不分彼此。”
“那太升,就谢过世子殿下了。”
朱厚熜合了眼,太升识趣地退下。
他正奇怪,早兴王才死掉,这么快就将灵堂那些布置好了,原来是昨天就死了,所以才提前准备得那么快,朱厚熜连自己的父亲的死都能拿来当武器,古人的可怕之处,他是现在才彻彻底底地见识到了。
王府里络绎不绝来了不少人,凡是安陆州的大小官员都陆续来到,就连湖广稍远一些的官员也是急忙快马赶来,毕竟现在死掉的可是皇族宗室,就算没有一丁点实权,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免得让言官找到弹劾的借口。
秦太升还在灵堂的偏厅处招待各位大人,几乎整个安陆州的官员都来齐了,除了安广厦之外。就在其他官员不满安广厦这位同知大人姗姗来迟摆官架子的时候,王府把门的下人偷偷跟秦太升汇报:门外有个大人想请秦总管出去一趟。
来了!
太升见过这个把门的下人,就是自己刚到王府的时候,打过自己那个,此一时彼一时了,现在这个小人估计都忘记了这时,眼巴巴地看着他,估计没要个赏钱都算客气的了。太升也不跟他计较,眼下是大事为重,急忙去到大门口,来者果然是安广厦,身后还跟着十来个戴着兵器的侍卫。
两人离着老远,秦太升先是鞠了个躬:“安大人!”再拿眼神示意左右的人。
安广厦和如何不懂得,也是笑道:“秦总管,你好!”
待到王府的下人走开,安广厦立马凑前说道:“我听今天王府的人一早来找,还以为是兄弟出了事,没想到倒是朱祐杬这小儿先撑不住了。”
“大哥放心,小弟一切安好。我们计划不变,一切便在后日见分晓。”
“我原不想来,但兴王薨了,不来是大不敬,我也不想在这时候引人怀疑。”
“这倒是,兴王挂了对你来说这等好事,你就算不送个花圈也该送个花篮。”
秦太升清了清嗓子,做作地大声说道:“那安大人,就由小人为您引路了。”
“那就拜托秦管家了。”
刚要走,却见到安广厦手底的那些人,也都跟着屁股后边。
秦太升皱着眉头说道:“安大人,王府今日设灵,您这带着这么一大班兄弟,不合适吧。”
安广厦正不知所措,秦太升在他耳边说道:“安陆州衙门的陆吏目,还有其他大人,湖广的所有官员几乎都来了,莫让他们瞧出不对来。”
宁王底下这些人,大多都是流民强盗出身,几乎都过皇榜通缉,要是这些官员里有一两个眼尖的瞧出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安广厦立刻领悟他的好意,说道:“秦总管说得是,是本官疏忽了,你们在此处等候。”
将这些人留在前殿不带入偏厅,这就代表着安广厦和今个要把性命交代在这了。
毕竟是兴王的地盘,安广厦和也不敢跟秦太升说太多,免得被人见到。太升便领着他到灵堂前,拜过之后,便让他去了偏厅等候。
到了偏厅之后,厅中官员对他颇有不满,但知道他跟朝中要臣关系密切,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朱厚熜便穿着麻衣出现,众官员下跪行礼。
“诸位大人请起,父王仙逝,劳累诸位大人一趟,小王少不更事,还望诸位大人体谅。来人,给大人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