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和小眼隔空对视,瞧着那胖嘟嘟的孩童,缇娜没忍住,便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而那孩童也只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也未回应,只是又低头啃了一口火烧,而后才举起剩下的那一半火烧,向着身旁的妇人道:“娘,我吃饱了,剩下的你吃。”
那妇人便蹲下身子,慈爱的摸了摸孩童的头,又接过了火烧,这才给那孩童细细将嘴角的油渍擦拭干净,然后便牵着他离开了。
原本还笑容十分灿烂的缇娜,也不知怎的,看到了这一幕,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眼瞧着那对母子远去了,这会缇娜更是直接将头都缩了回来,只略显气闷的跌坐在座位上,沉默不语。
她身旁坐着的女奴汀自然也是听见了方才外边那对母子间的寥寥对话,又见着缇娜这副模样,便已能猜出,她定是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缇娜的父亲当上首领已 有近二十年,期间有过不少妻子,也生下了许多孩子。
在她们的部落里,最为强壮的男人便有权力同时拥有多个女人作为伴侣同样的,若是女人自己有本事,也能合法拥有好几个男人作为伴侣。
毕竟在部落里,人口便是能使部落壮大发展的首要因素。
汀还记得缇娜的母亲,那个柔顺又爱笑的女人,她虽不及别的女人那般强壮,甚至因为身形瘦小而时常被人嘲笑,但她那一双手却是别人难以企及的灵巧。
由她编织出来的毯子又密又好看,一双巧手更是能编出许多花样的草鞋和席子,直让首领都对她刮目相看,将她娶了回去,然后,便有了缇娜。
汀比缇娜大六岁,早在缇娜才刚出生没多久时,她便被缇娜的母亲选为了缇娜的贴身女奴,从此伴着她一同长大,同时也见证了这个母亲一天天的消沉下去。
首领很快有了别的伴侣,久而久之,自然便忘记了那个柔顺瘦弱的女人,而在一次冬季过后,这个女人也终是没能挺过去,在春季来临前,便一头倒在了石屋里。
她临死前,还一直交代着身边的女奴,若是还没有等到春季来临,又迟迟等不到狩猎队带回来食物,便将她的尸身分食了,一定要让缇娜活下去。…
那时的部落还远没有如今这般的规模,只是在周围数十个小部落中夹缝求生,那一年,部落里仅存的余粮也屈辱的“供奉”给了从别处来的一支大部落的战士。
在那个女人走后的第二日,部落里的狩猎队便从冰封的森林中归来了,同时还带回来了许多猎物。
可那个女人却再也没能醒过来了。
后来缇娜逐渐长大,学会了在首领众多的孩子里讨得他的欢心,她虽也同那个女人一般身形娇小,却十分健康的一路长大了,一手鞭子也舞得像模像样的,疯起来让好些青年都不敢轻易近 身。
女奴从未听到缇娜轻易提及自己的母亲,但她心里明白,那会的缇娜应是早就懂事了,也因此,她自小便知道,若是不努力成长,不去争取首领的宠爱,便会如自己的母亲一般,一头倒在冬季寒冷的石屋中,再也无人问津。
也是因此,少女的骨子里便有那么一股执着的狠劲,认定的事,就绝不会轻易更改想要的人,也一定要尽力去争取。
女奴的眼神晦暗且复杂,略一抬头打量了安坐在原地的严清欢一眼,发觉他脸上仍是那副淡然自若的神情,心中便也不由阵阵收紧。
等到严管事拿着刚出锅的火烧回了马车,才一进来,便也感受到了车内几人间的微妙氛围。
但他却是什么都没说,而是仍带着温和的笑意,将手中的两个火烧递到了缇娜面前,道:“姑娘趁热吃吧,这火烧刚出锅时最好吃了。”
马车再次缓缓行动起来,缇娜着实消沉了好一阵,最终却仍是没能扛过面前这名为火烧的食物散发出的逼人香气,终是伸手接了过来,又认真的同严管事道了声谢,这才将其中一只火烧不容分说的递给了女奴,然后便举起剩下的那一个火烧,大口大口的啃食了起来。
油润的內馅被滚油炙烤过后,其中的鲜味得以释放出来,再加上香料佐料的调和,配上外皮酥脆内里宣软的面饼,一口下去,便能让人有十分满足的感觉。
汀这会也一同吃着这火烧,饶是平日里她多是以沉默冷静的面貌出现在众人眼前,但这会若是有旁人在,也能清晰的从她脸上看出那阵阵隐藏不住的惊艳之色。
同样是差不多的烤肉,原本瞧着这火烧里头夹着的松散肉馅,汀也没报什么期待。在她的固有印象里,整块大片的烤肉才是最好吃的,只需要略微抹上少许盐巴,无论是放在明火上烤熟,又或是放在陶锅石板上煎熟,都是十分 的美味。
可这会才咬了一口火烧,便瞬间颠覆了她过往对于美食的定义。
身边的少女已经默不作声的将一整个火烧都吃下了肚,汀于是也迅速将手中的火烧啃食完,这才取出一方手巾,拉过少女的手,细细将她手上不小心粘上的油渍和火烧碎屑清理干净,而后又细细擦拭了她的嘴角。
等到做完了这一切,她才又将手巾叠了一下,给自己也清理起来。
等到了住处,得先找个有水的地方将这手巾搓洗干净了。
女奴心里想着。
她们原先本也是没有这般讲究的,但因着严清欢的缘故,缇娜便也开始注重起自己和身边女奴的仪表来了。
吃完了火烧的缇娜像是瞬间就得到了治愈,便暂时忘却了伤感,又重新恢复成了平日里活泼爱笑的样子,又开始缠着严清欢,不停的同他说着话。
虽很少得到回应,少女却也依然乐此不疲。
而汀也只是不作声的默默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