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事,众人便也纷纷散去了,只剩下顾和兴扭扭捏捏的还坐在凳子上,瞧着也不知道是在生什么闷气。
古灵倒是没有觉察到他什么时候又开始闹情绪了,但总归已经决定要认下这个便宜弟弟了,便也伸了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咋了这是,赶紧去院子里逛一会歇歇,下午还得跟着我学做菜呢。”
熊孩子被她摸了头,哼唧了两声,便挣扎着跳下凳子往院子里去了,只不过这会瞧着已是大好,脸上也再没有方才的烦闷了。
古灵看得一阵莫名,这熊孩子,心思可真教人猜不透。
一下午的时间,古灵带着顾和兴,用有限的食材,指导着让他将诸如煲仔饭这类的菜品都做上了一遍。
他从前从未见过这些菜式,一时间都有些好奇,古灵既然已经磕了头得了失忆症,怎的还能记得这些食谱和烹制方法?
他倒是丝毫没有怀疑这些菜谱的来历,他是知道的,自家好些祖传菜谱,他老爹都传给了姐姐。
所以他便只当这些都是他未见过的祖传菜谱里的东西。
古灵和顾和兴在厨房倒腾了一下午,倒是让小丫头和疏竹久违的感受到了过年的氛围,两个小的直将顾和兴做出来的饭菜吃了个干净,顺便再真心实意的给上些许点评和建议,几人倒也其乐融融,直教在一旁嗑瓜子的古氏看得感慨万分。
古灵知道,她这是又在想郁乘风了。
本来若是没有这档子祸事,现在自己一大家子人也会如同几个小的一般,在家中吃喝玩闹,惬意悠闲。
可这会,前路未知,她也无法抑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古灵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搬了凳子陪她坐着,时不时握着她的手,一阵安慰。
第二日,古灵就赶早又去碎月轩跑了一趟,可这一回却是没有见到蒋管事。
她在二楼雅间见到的已然是那日送她去大牢探视郁乘风的那一名蓝衫青年。他也只同她说,蒋管事这一回是去了京城见东家。
待到听得古灵来意,那青年也不意外,只言蒋管事有交代过,若是古灵来找,碎月轩能帮的都会尽量帮她,于是便只让古灵自回家中,准备好了便只管自己开店营业。
一时之间,古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直到出了碎月轩大门,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她还在想着,自家到底是如何能入了碎月轩那东家的眼,莫不是真就因为古氏同那靖和长公主交情匪浅?
可听古氏所言,她同那靖和长公主也仅有一面之缘,还是没说得上话的那种。
所以碎月轩看中的到底是什么?总不能是靖和长公主看上她了?
算了,就当人家是看上了自己的手艺吧。
古灵这会也不再纠结,打算一会就回南溪村一趟,跟黄永安将上月的分利算一算,把帮工学徒的工资都清算一下,再取了剩下的银钱好方便重新开店采买食材等物。…
说起来,还得趁此机会再教几人两样新点心做法了,毕竟她这会也不知道,真忙起来了还有没有那闲工夫回来再教几人。
于是等回了小店,古灵便简单同古氏交代了一番,便又急忙出门打算去雇马车赶回南溪村了。
码头旁。
近日天气逐渐转暖,澜江上的船只也已恢复了正常运行。
这一日,天才将亮时,码头边便已横着一条小客船了。
这客船才靠岸了一会功夫,就有一顶软轿急匆匆行至码头。待到软轿安稳落地,一旁的婆子这才伸了手进去,将那轿子里的人小心扶了出来。
朱语梅甫一出轿,就觉得腹中有些不舒服。
被那婆子搀着才走了两三步,她便已觉腹中一阵翻涌已是抑制不住了,便迅速挣脱了搀着她的那婆子,扶着一旁的一颗柳树,忍不住吐了一阵酸水。
一旁的婆子随后立马就上来扶着她,一下一下的伸手在她背后给她顺气。
过了好半天,朱语梅这才缓了过来。
看到她缓缓起身,另一旁的碧螺这才拿了干净的帕子,小心将她嘴角的脏污擦拭干净。
那婆子见她脸色有些不好,面上带着些担忧,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夫人,要不咱们还是拖几天再出发?”
朱语梅这会虽仍有些难受,但听了这话也还是缓慢且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行,等月份大了就更不好走了。”她脸色略有些苍白,这会一张脸未施脂粉,看起来颇有些病态的脆弱之美,嘴中说出的话却是冰冷直接。
“我再不回去,那个家里怕是都要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我怎能让那些个玩意平白得意。”她一只手被婆子搀着,另一只手则无意识的抚了抚隆起的小腹,“我要带着这孩子回去,给自己挣出一条路来,没有谁能拦着我。”
一旁的碧螺立马就接了一句:“就是!就连那谪仙般的郁公子都被夫人拉下了云端,祭酒府里头的那些个货色又怎能算得上是夫人的对手!”
这话一出口,就连一旁的婆子都觉得有些欠妥。
这是在自家夫人面前说说就罢了,可若是等回了京还这般不知轻重好歹,只怕是自己死了还要连累到自家主子。
还没等那婆子开口训斥,朱语梅便斜睨了碧螺一眼,双唇微启:“你倒是对那谪仙一般的郁公子十分上心啊,不如我这就找家牙行,将你卖了,好让你能有机会再在这泾河县同他见上一面?”
她一双美目里满是讥讽不屑,说出来的话也是十分刺耳。
“说不得你也能跟他那小表妹一般,能有幸被他们家买回去,当个暖床丫头呢。”
碧螺一开始还未觉察出不对,只觉得自己又将主子好好奉承了一顿,定能让她对自己稍微改观一些。
毕竟自从那日主仆几人灰溜溜的回了府,夫人就一直不曾给过她好脸色,她那半边脸也一连肿了好些日子,略微碰一碰就觉得疼,却也还是要强颜欢笑小心侍奉着自家主子。
原想着今日抓着机会将主子奉承了一番,后头的日子说不定会慢慢好过些,可却没料到这马屁生生拍到了驴腿上。
顶着朱语梅冰冷的目光,碧螺腿一软,又直接跪倒在地上,将额头抵在她脚尖前的空地上,哀哀求饶。
看着趴在自己面前求饶的碧螺,朱语梅脸上表情未见丝毫波动,只是拢了拢衣裳,便由着那婆子搀扶着要往客船那边去了。
那婆子一回头,正好对着悄悄抬起头的碧螺,于是便向她丢了个眼色,示意她拿着行李赶紧跟上来。
碧螺便连跑带爬的收拾了东西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