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手上的伤,古灵晚上也不打算自己开火做饭了,索性就在回来的路上,在街边小摊买了两个烧饼,打算当作自己的晚餐。
路边摊上买来的烧饼正热乎着,古灵问过了,里头是没有馅的。不过一会可以回店里,就着自己做的豆酱,看看还有什么剩菜,热一热也就可以吃了。
古灵记得,今日应当是还剩了些红烧肉的。
想来李婶子出门也会记得将那剩下的红烧肉从炉子上端了下去,如此一来,自己一会只需要回家升个炉子,再将红烧肉热一热,配上两个平平无奇的烧饼,也能算得上是一顿不错的晚餐了。
回了小店,去后厨瞧了一眼,果然,李婶子已经将那些锅子之类的东西都搬到了地上,灶火也是早就熄了的。
古灵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开始生火。
渐起的火光驱走了后厨的冷意,古灵这会终于也放松了下来,一边烤着火,却是又想到了郁乘风。
还好今早出门前让他多穿了些,想来这会即便是要在那阴冷的大牢里过上一夜,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只不过他多半是要饿肚子了。
想来对方应当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总要将他好生折磨一通的。
手指那处伤口这会又开始隐隐作痛,大约是这会烤了火,身体逐渐暖了起来,因而伤口也开始疼了。
看这样子,明日还是先直接在碎月轩买些糕点,再看能不能想办法带到大牢里头去。
毕竟自己这手,现在已经是再经不得折腾了,再折腾下去,怕是日后想要下厨都成问题。
食之无味的默默吃完了晚饭,郁文涛一行也终于赶在城门落锁前抵达了镇上。
他这回是带着郁忠一起来的,两人面色皆不太好,将马车赶进后院,三人就直接围坐在后厨里,一边烤着火,一边开始商量对策。
古灵先仔细的将这两天发生的事给讲了,然后又将自己的推论和猜测也都提了出来,讲到最后,这才直接问他:“姨父,你在京中究竟得罪了何人?联合主考官一起来下套,这手笔,可不像是区区四品官就能做到的。”
郁文涛这会面上也早已不复平日里的懒散悠闲,只是皱紧了眉头,盯着面前的火光出神。
瞧着他的侧脸,古灵竟在他脸上瞧出了几分郁乘风独有的神态。
古灵不由在心里想着,果然是父子,这皱眉不语的样子也当真是如出一辙。
过了好一会,郁文涛终于叹了一声,这才开口道:“丫头,你猜的不错,这事几乎已能确定,就是因为我在京里得罪的那家人而起。”
他知眼下已经无法再隐瞒,于是也不含糊,直接就将往事和盘托出。
原来他当日被御笔钦点为探花郎之后,却又立马接到了圣旨,圣旨的内容居然是要他休妻令娶兴安候府上的嫡女。
而这道圣旨的起因,说来也是因郁文涛年少自负,不甚被人算计所致。
他那时虽已娶妻,但古氏那会却还未有孕,只是一路跟着他到了京中,照顾他的起居饮食。
自打会试放榜后,榜首的几人自然是受到了各方关注。那些还未娶亲的,也都是王公贵族们哄抢的对象,而当时年仅二十多岁的郁文涛,自然也是在一众中年人里格外出众的那一个。
他算得上是少年成名,会试排在榜首,年纪不大,光靠着一张脸就教众多贵女倾心不已,更何况他那会前途大好,无论谁瞧着都觉得他定能在殿试上大放光彩。
他虽然年岁不大,但单凭这一张脸,想来一个探花郎的名头定是跑不掉的,且各王公也早都将他的出身籍贯等调查的清清楚楚,自然知道他家中高堂早已不在,族中也并没有什么厉害人物。
在贵族们看来,他就是一名十分好拿捏的乡野小子。
彼时古氏同他成婚不久,手上虽也有些积蓄,但赶考费钱,在京中应酬交际的开销也是个无底洞,夫妻两人一度生活得十分不易。
好在会试放榜后,不少人都闻讯而来,送了不少礼,这才让这两口子得以喘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郁文涛接到了兴安候府的帖子,邀请榜上排名靠前的众学子到府上一聚。
这种聚会算得上是司空见惯了,无非是权贵趁机拉拢学子的一种手段,同时也是众学子相互结交的好机会。
毕竟以后说不得都是要同朝为官,互为同僚的,因此早些结交也绝不是什么坏事。
故而郁文涛也并没有推辞,等到了日子就如约赴宴。
可这一趟宴会,也正好教年轻气盛的郁文涛吃了个大亏。
兴安候府上只得一子一女,皆是嫡出,侯夫人多年来持家有道,颇有些手腕。兴安候未有过妾室,自然也没有什么庶子庶女,也因此,侯府上下都对两个嫡出的儿女关怀备至,直将两个孩子宠得有些无法无天。
侯府嫡子早早就承了爵,而那嫡女,也被侯爷夫妻两生生从宫中求来了县主的头衔。
那一位县主,当时已年有二十三,却也仍未婚配。
只因恶名在外,京中但凡知道些内情的,也不敢上门求娶,而那些小门小户的,侯爷夫妇又看不上眼,因此才将女儿一直留到了这个年纪。
而好巧不巧的,那县主也不知道是在何时何地见着了郁文涛,立时就回了府上,央着侯爷夫妇要嫁给他,全然不管他那会已有家室。
侯夫人自有手腕,深知郁文涛定不会轻易如了他们的愿,因此才有了那一场宴会,将众多学子齐聚一堂,也好方便下手。
也就是在那一次宴会上,年轻气盛的郁文涛轻而易举的就着了道,被众人亲眼目睹他同那侯府县主厮混在一起的不堪模样。
他毕竟出身乡野,哪里见过这等后宅阴私手段,即便是头脑再灵活,在有心人的算计下,也只能是昏头昏脑的就着了道。
后来的事也不必多说了,因着那一道圣旨,郁文涛不得不休妻令娶,也就是在那时,古氏发现自己已有孕。
郁乘风还未出生,却因此顶上了外室子的名头。
郁文涛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神色复杂,掺杂了些羞愧,更多的则是憎恶和不甘。
古灵也终于明白,古氏先前种种反常的反应是从何而起。
再说那县主,等到她如愿以偿挤走了原配,嫁给了当朝探花郎,可郁文涛却发现这事远远没有明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因为,那县主自过门后,两人就一直不曾同房。
而稀奇的是,那女人居然在一个月后就宣称自己也有了身孕。
年少的郁文涛一度还有些不敢置信,待到他反应过来后,立时就觉得,这于他而言,简直就是他人生中抹不去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