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岐佑原本清明的眼睛此时变得混沌了许多,“我去休息会儿,这些天我一直没有睡好。”
纪行低头,“二叔好好歇息吧。”
高岐佑便缓缓地离去了。
纪行慢慢走到院子里,望着头上的天井。这个院子处处是青苔,石板已经溜光水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历史。其实高家才是真正的大家族,历经多少朝代,从没没落过。当年那场叛乱,几乎将高家的气数打散完了。
纪行知道这个院子藏着许多秘密,曾经这里有着不下于皇家的神秘以及能量。他的爷爷高大光是个怎样的人?九品上的高手,只差一步踏入化境。是高家最后一任族长。在这之前高家又有着怎样的力量?或者高家仅仅数百人是怎样帮着如今的齐帝奠定天下大局的?
纪行大可以想象在漫长历史岁月中,高家只要派出几十个人就能左右一段历史。这些人武功高,有着比龙卫更强悍的实力还有决心。他们还有着恐怖的政治嗅觉,能够在任何时候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十几年前,高家再一次选择对了,可是他们也只剩下了两个子嗣。
那些叛党便这样将赵家皇室背后的,最坚强的力量几乎废去。
高岐佑知道自己的能力远不及高大光,而且现在的高家也不是当年的高家,再也不像曾经那样能够轻易左右天下时局。他的顾虑不是毫无道理,因为他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他亲眼见证了高家的没落。
可是高寒士不会管这些。
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几乎一切,还能再失去什么呢?或者说他早已看透,自己所拥有的这一点点不会再有任何人能拿掉。
高寒士在见到纪行那一天,没有人知道他在承受着怎样的折磨和痛苦。他啜泣,怒吼,但无补于事。他温文儒雅,满腹韬略,比天下所有人都有智慧,但已经发生了的事是他改变不了的。
纪行的成长出乎高寒士的预料。高寒士在纪行八岁时似乎就从他身上看到了三个人的影子:总是料敌于先机的他自己,武功高绝的季夏,最擅图谋的齐帝。
在错综复杂的关系下,才有了纪行今天身处京城,面对的这一切。
纪行渐渐能察觉到这一切,恍然间他也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若是他现在有真灵的境界,恐怕直接就将齐国杀穿了。
所以他才静静地看着这个院子,不断在头脑里梳理着这一切。
小怜走过来,“大公子,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纪行笑笑,“有吗?”
小怜指着纪行的额头,“看啊,都皱成什么了。”
纪行道,“我愁明日科举考试。”
天上风卷残云。
纪行又道,“我愁是谁要致我于死地。我愁十五年前死去的高家人。我愁七尺巷未死的七品剑客。”
小怜道,“公子,你不要想这么多好吗?”
纪行笑道,“我哪里想得多了?我那老爹才是想得多啊,什么都算计进去了。”
小怜脸上难得俏皮一笑,“听说江湖很大啊,公子武功这么高,我们去江湖看看怎么样?”
纪行哈哈大笑,“行啊!”
小怜一脸惊喜,她是真的从未想到过纪行会答应她,“好啊!等公子殿试结束,任职还没到的时候咱们就去好不好?”
纪行摸摸她的头,无奈道,“可是我得把那些人全部干趴下才能陪你去江湖啊。要是不把这件事做成,就算咱们走到府门前都有可能被人暗杀。小怜,再等一等吧。”
小怜担忧地道,“公子,你总是说要对付这个对付那个,可是你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你怎么对付得过呢?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咱们走吧,远走高飞,谁能找得到我们?”
纪行知道小怜对他有真感情,担心自己是正常的事,但他还是叹口气道,“小怜,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能丢下不管的。别的不说,我要是一走了之,我那个妹妹可怎么办?”
小怜脸色惨白,“你刚刚才说答应我远走江湖”
纪行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我答应你,当然答应你。咱们虽然没有夫妻之实,却也同床共枕快一个月了。你性子柔和,人也好,娶你为正妻都不为过。可是小怜,再等等吧。我还需要三年,三年后什么事都能见个分晓了。”
小怜摇摇头,“本来不应该这样”
纪行笑道,“不要担心了。明天我殿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怜却满脸泪痕,“公子,我希望你武功盖世天下无敌,我也想要你智慧无双无人能及,可是你说的那些人,就算我不清楚他们都是做什么的你总会一直很危险啊!”
纪行不知道为什么小怜今天怎么这么担心,他只能安抚道,“不会出事的,我一向给自己留后手,哪会真的把自己至于危险境地中?”
小怜依然担忧。但纪行却不以为意。何况他刚刚从高岐佑那里得了“尚方宝剑”,即便此时四顾茫然,却也觉得万事大有可为,怎会因为小怜几句话就动摇了自己的想法呢?
现在的纪行担忧的更多的是明日的殿试。这可真不是个轻松活计。
科举考的无非诗、书、周礼、礼记、易、春秋、孟子、论语、大学以及中庸等儒家经典以及诗赋等。
种类上主要是帖经和策问,诗赋和杂文,经义和墨义。帖经,简单地说就是考官任意选择经书中的一页,让考试者写出读出其余内容。策问涉及到当时政治、经济、文化、吏治等方面的问题,需要进行大篇幅的论述,这是重头戏。
杂文则是以官吏所常用的篇、表、论、赞为体裁,让考生作述。经义是以儒家经典中的某一句让考生作文,重在考生自己的理解。而墨义则是取儒家经典中的句子让应试者应答,或者要求对答这个句子的含义,或要求对答下一句,或要求对答注疏。
纪行贴经和策问,经义和墨义极为不错。可是诗赋还有杂文就差得许多了。他对于天下大势还有谋略极有见地,但要是摊到诗文上就不怎么样了。明天的殿试是陛下亲自监考,搞不好陛下会下场游视,这么一想,他心里倒是越来越没底了。
可另一边的韩孤尧却是满腹,连续好几天都睡不着觉。他本来想找纪行聊聊,或者喝喝酒,但考虑到纪行可能不像自己这样,最终还是稳住了没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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