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行沉默,然后对着这些灵位跪下。他突然怀疑起来了高寒士将他送过来的真实含义,他也这么问出来了,“二叔,父亲将我送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高岐佑没有回答纪行什么,只是道,“夜深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纪行站起来,“侄儿先走了。”
等纪行离去已久。
高岐佑一个人立在祠堂,看着这一排排灵位,满脸怒容,“大哥,你把他送过来,是为了什么?”
等到第二天白天,高关生早早地就赶到纪行门前敲门,“我今天去应天府吗?”
纪行抓起枕头一把扔到门上,整个脸埋在小怜怀里,“不去了!去什么呀!”
高关生不知道纪行为什么无缘无故发火,“昨天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纪行大喊,“回去睡觉去!过了这两天就要练站桩了!也不想想,漕运的事是你我能插手的吗?”
高关生原本极为害怕牵扯到漕运之事上,可纪行态度的大转弯,让他突然对秋怡的死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歉疚还有无力感。他原本修养就不咋样,登时便急了,只是压着不敢发作,“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纪行大骂,“我出尔反尔?你不是害怕吗?回去蹲着吧,等过几天我再找你说这事!”
高关生愤愤然地走了。
高瓶儿从楼上打开窗,伴着哈欠看了一眼一肚子火气的高关生,不知道纪行到底怎么他了。于是她喊了一句,“哥,他怎么了?”
纪行道,“脑子里千万算计,就是落不到手上去做,你说怎么了?”
高瓶儿从纪行的语气里听到一股火药味儿,“哥,你是不是受了哪家姑娘的气啊?怎么大早上这么冲?”
纪行大喊道,“君子至德,嘿然而喻,未施而亲,不怒而威。我可是君子,你一定是感觉到我的霸气侧漏了!”
高瓶儿见纪行如此没皮没脸的标榜自己,不由放下心来,“去你的!”
小怜要起床为纪行准备洗漱的热水,纪行一把把她按在被窝里,“再躺会儿。”
小怜只能继续躺着,随后小声问道,“什么是君子至德,嘿然而喻,未施而亲,不怒而威啊?”
纪行道,“就是说君子有了极高的德行,虽沉默不言,人们也都明白没有施舍,人们却亲近他不用发怒,就很威严。”
此时祠堂之内,高岐佑竟然还站在那儿。荣九过来小心翼翼地劝,“老爷,休息会儿吧?”
荣九就是纪行刚刚来高府时,那个从房顶跳下来要从纪行手里救下高关生,却无可奈何的大汉。他跟着高岐佑已经十几年,武功是实打实的七品中,一般龙卫也不见得是他对手。
高岐佑道,“我这些年是不是做错了?”
荣九向来脑子不好使,高岐佑指到哪,他就往哪冲,哪里回答得了高岐佑的问题。于是他挠挠脑袋,“老爷做的都对!”
高岐佑道,“你见过陛下,你觉得陛下是一个怎样的君王?”
荣九认真想了想,然后道,“是个好皇帝!这些年齐国不管哪儿的人,据说都吃得上饭。朝堂之内好像也没听说有什么党争。税赋也不重,也不要每个人都服徭役。反正我觉得挺好!”
高岐佑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先帝遗泽。十几年前虽然战乱,却是齐国最富饶的时候。饱暖思,一国强大了,有些人自然也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荣九只能嘿嘿,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岐佑道,“我想了一宿。”他转过头,眼里全是血丝,“我觉得陛下和我以前想的不太一样。”
荣九小心道,“老爷,老是议论陛下,恐怕不太好啊。”
高岐佑笑笑,“是不太好。”
随后他缓缓走出祠堂,轻轻地关上了门。荣九对高岐佑还是佩服的,至少站一夜还像个没事人,就足以说明他精力充沛。
往后的日子过得飞快,纪行因为不再喝酒,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可是这也意味着殿试到了时候。
纪行与高岐佑许多天没有再聊过什么,只是吃饭时能遇见。这几天高岐佑寡言少语,极少对什么事发表意见,就连每天午后的“家训”都省了。
可明天就要殿试了,高岐佑找来纪行。
“明天殿试,这几天你没有出门,一直在温习功课,这是好事。不管殿试最后结果如何,你头顶上的乌纱帽至少也是七品。字写得端正些,少说两句惊世骇俗的话,就不会有问题。”高岐佑对纪行道。
纪行自然谢过他二叔,“多谢二叔提点。”
高岐佑压低声音道,“其实也不妨大胆一些!”
纪行疑惑地看着高岐佑。
高岐佑道,“陛下一点也不喜欢粉饰太平,这些都是做给群臣,还有叛党余孽看的!你要做陛下手里一把刀,自然要势如破竹一往无前!”
纪行喃喃道,“二叔”
高岐佑止住纪行的话,“你说的没错,京城需要一点变数。我现在还在太常寺卿的位子上坐着,可关生以后呢?高家要是再等下去,可真就全没了。何以,你要做什么,就大胆去做,二叔给你撑腰!”
纪行咬咬牙,“二叔,四大家族恐怕不是目的!”
高岐佑将食指比在唇前,“嘘我当然知道。有比他们更加恐怖的对手,但是你不知道他们在哪,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我虽然有猜想,但不能给你说,这会影响你的判断。陛下应该知道,但陛下肯定也很忌惮。何以,我要说的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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