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伸又教九月读书识字。
但由于石板印刷的局限性,所印的要么是佛像、经咒、发愿文、历书,要么是大路货十三经之类的书籍。余下的,请拿笔来慢慢抄吧。
所以九月根本未接触到乐律方面的知识。
慢慢地她越呆越无聊了。
杨玉环抬起头,看着九月在发呆,她笑了笑:“九月,若无聊,你自己随便转一转,然莫出太真观。”
“啊,”九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心地说:“奴婢谢过真人。”
不要说九月了,即便是李伸母亲赵氏,在庶人府那巴掌大的地方一关就是数年之久,不管放在哪里,都会觉得新鲜。反正在太真观外面,人来人往的,用不着避嫌,李伸也未做阻拦,九月就跑走了。
“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娘子。”
“九月很乖的,这几年相依为命,我和娘娘都将她当成了一家人。”
庶人府种种,杨玉环也不想谈。
而且说起来,还是她原先婆婆作的孽。
两人继续谈音乐。
弄了好一会,杨玉环终于将清平乐的曲子谱出来。
“二郎,你看行否?”
“真人,你来弹,我来唱。”
杨玉环弹琴,李伸跟着音乐唱着另一首清平调: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咦,真的能填。”
那还能有假?
“为什么是吴音?”
“吴苏软语,才与媚好相得益彰。”
有一个小故事,唐朝立国后,规范官语。
这是必须的,官语立了后,才能制订音韵。
有的大佬说,唐朝定都长安,必须以关中话为官方语言。还有的大佬说东晋衣冠南渡,真正的官语应当是江浙话。
两相争执不下,最后只好妥协,两方将就,然而双方不久就发现,将就后的语言居然就是河洛话。那还争什么,索性以河洛话为唐朝的官方语言。
居然真的被自己谱出清平乐的曲谱,杨玉环十分开心,立即赏了十匹蜀锦给了李伸。
大约因为此故,杨玉环兴致很高,随后又与李伸说了画,美味居的家具美食,舞蹈,“新乐器”,甚至还说了反季蔬菜。
……
临走时,一个绯服太监与杨玉环低语了一会,说:“真人,我送他们出去。”
想进太真观很不容易的,但想离开太真观同样地不容易。
“纪叔父,劳烦你了。”
绯服太监带着他们离开,九月抱着锦扭头看了一眼,凉亭里那一抹红,红的惊艳,但在一片红影琴声里,九月似乎觉得那个人影同样有些孤单。
出了太真观,出了大明宫,出了兴安门。
按理说这个“纪叔父”能回去了,那样呢,李伸顺便就能带着九月在外面溜达一会再回去。但是这个纪叔父十分“负责任”,居然一直将两人送到了十王院门口,才停下脚步。
“二世子。”他阴沉地说了一声。
“请指教。”
“奴婢斗胆说一句,赵家送了宝镜给了真人,真人替赵家写了几个字,两相扯平了。”
人家真没有瞎讲,那枚大镜子放在唐朝价值连城,但杨玉环几个字同样地价值连城,确实是扯平了。
“然是赵家,不是你,虽然你是圣上的孙子,终是庶人子,莫要打真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