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来的付子强正处于新生活的融合期,显得有些木讷。他吐了下舌头,知道说错了话。
付玉馨却借题发挥,扯着弟弟的胳膊嘎嘎笑着说:“子强你还不懂啊。你叫嫂子没错,错在只叫一个……”
付子强顿时有点迷,他张了张口考虑是不是该听姐的,再补叫一个“嫂子”。
罗逸怕他着了道,忙摆手阻止:“子强,千万积点口德,别上你姐的当!”
马爱华后悔自己多嘴,反倒让付玉馨嘲笑了一通。她拉了下庞晓霞的手说:“姐,你看小付她……”
庞晓霞拉着马爱华离了座,绕了一大圈向付玉馨冲来,还喊着:“小付,你今天皮痒了是吧?”
付馨想跑却来不及了,只好举起双手连连救饶。那俩人哪能饶她,抓胳肢窝的,揪小辫子的,三人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
刘正东也跟着大家哈哈笑。这让王向炳看不下去了,拉着他出了门。
迎着一阵燥热的夏风,王向炳叹了口气后,抽出两根烟,自己叼一支,也递给刘正东一支。
然后,他掏出打火机点了下,自己的点着了,但悬在刘正东唇边的火苗却总是被风吹灭。
“操,你特么真霉透,连个火也不带见你。”王向炳嘟嚷着说。
刘正东负气地说:“不用你,我自己有火。”
点着后,刘正东狠吸了一口,长出了一口气。
“正东,你的烟倒了。”王向炳提醒他。
刘正东垂了下眼,赶忙把烟倒回来塞到嘴里,又被过滤嘴上的余烬染在唇上,“吐吐吐”几下才算把烟给吐掉。
王向炳见他口中不断“嘶啦嘶啦”的狼狈相,拍拍他肩膀,说:“要不,咱就算了吧。再折腾下去,就怕讨不到好。”
“什么?”刘正东抹了下火辣辣的嘴唇,“你要当叛徒?”
“不是不是。”王向炳忙摆摆手,“我觉得吧,罗逸这小子太难搞,再说,有庞晓霞给他站台……”
“别说了!”
刘正东喝道。“今天晚上有个机会,我让庞晓霞以后见罗逸就恶心。到时候,他的靠山就没了!”
“你?”王向炳苦笑着摇头,没说什么。
他们在外面聊天时,屋里也没有闲着。
付玉馨在和老大、二姐打闹的时候,又崩出让人咬牙切齿的话来:“哈哈你们不要罗逸,给我行不行?”
“行啊!”庞晓霞指着屋角的一块红绸子,“华华,拿来给她当盖头。”
一旁的付子强看不下去了。
虽然只在里面待了两年,但出来后的世界却大不相同,特别是大哥大、bp机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就跟神话中的法宝一样。
不只如此,他发现周围的女生,包括自己的姐姐,说话太过放肆了,周两年前的衡量标准,难听点说,就是有点不要脸……
其实他哪知道,92年是中国社会变革的一个分水岭,就像一张黑白照片突然被着了色,整个社会生活突然活跃、生动起来。
在这种变革和开放面前,年少的付子强成了一个小古董。
所以他紧皱着眉头,提醒付玉馨:“姐姐,求你了,你就不能闭上嘴嘛?”
付玉馨推了他一把,“小混蛋,你胳膊肘往外拐,还教训起你姐来了。”
付子强心道外人咱也不好说哦。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抽完烟的王向炳和刘正东进来了。屋里的这场欢闹还停了下来。
……
酒宴散场后,同学们中,一部分回家去养精蓄锐,为明天的正式开工做准备。
罗逸和马爱华及庞晓霞一起,随着付玉馨到了赵氏成衣店,把店里加班加点制出的工装取了。
庞晓霞和马爱华的新潮服装也已做好,两人在穿衣镜前试了试,美得不行。
不过,罗逸的工装却出了一点问题。
“兄弟,要不这样。”赵家庆带着歉意说,“重新在魔都给你发布料来,给你单独赶制一套。”
付玉馨问:“那不行吧,前前后后十多天就没了。”
赵家庆瘪了下嘴,表示无可奈何。
罗逸则蛮不在乎地摆摆手,“那多麻烦,我凑合着穿吧。赵哥,你只管给我拿来就行。”
赵家庆只得往屋外喊了声:“诶,把那个老鼠咬的拿过来吧。”
罗逸听得心里有气,“赵哥,你家老鼠也挑人吗?”
“这……”赵家庆搔搔脑瓜说,“可能老鼠也有灵性吧。”
说完,他笑了几声。但旁边没人反应,只狐疑地望着他。
这时,店里的一个小裁缝把圆领衫、牛仔马夹与马裤抱了来,大家注意到,她手上套着吃大骨头时才用的那种塑胶手套。
把衣服扔在地上时,她还嫌弃地甩了下手,赶紧离开房间,随之,外面传来哗哗的洗手声。
看此情形,庞晓霞等人也纷纷后退,生怕被染上鼠疫。
罗逸苦笑着看着衣服上遍布的破洞,对赵家庆说:“赵哥,你这是对我有多大的仇啊……”
“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老鼠又不是我!”
“行了行了,别说了。”罗逸俯身捡起衣服,转身就往门外走。
庞晓霞唤了两声,罗逸也没有回头。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而且是穿着那些洞洞装。
马裤上膝盖裸露着,大腿处还有一条白肉,在蓝色的底层上,就像一道闪电。马夹上和圆领衫上,裸露的肌肤也令人目不暇接。
“怎么样,不错吧。”罗逸说着,原地转了一圈。
由于马爱华将来的专业是服装设计,她倒是咂摸出点嘻皮风,但也联想到了街上要饭的“傻五子”的形象。
庞晓霞则蹙眉提醒道:“罗逸,你别转了,小心屁股上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