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画师妄(2 / 2)君从文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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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也莫要孩子气,听闻当今太后可是个记仇的,待会子你便献个才艺,也算是为适才的不当之行做赔了。不过,你可千万莫要在此等场合作那劳什子的画作,如今在场如此多的官爵贵戚,为将府平白添麻烦可不得当。”

“恶名昭彰,暴戾滥权,太后确实有资格得到我的画作。”

“她如何是她的行径,与你有何干系?你该将心思放到正事上来……”

“好了,兄长,我不会主动招是搬非的。”

尹怀凛瞬即打断了耳畔袭来的聒噪之语。

他不会招是搬非,旁人却会寻衅滋事。

此时,本是到了旁的公子小姐卖弄才艺之际,然而适才憋了一肚子坏气的裴清怡却骤然阻断了献艺环节。

她于大殿中央阴阳怪调道:“听闻尹家三公子笔底春风,不拘绳墨,今日好不容易盼来尹三公子抵场,不如请尹三公子为太后娘娘作上一幅画,也算是生辰之贺哩!”

言落,一方缄默。

谁人不知尹怀凛笔下的皆是魑魅魍魉?而今在场的大多宾客皆曾‘有幸’化为其笔下的形象。

“如何?尹三公子?”

瞧着席位上的尹怀凛不发一言,裴清怡便继续死咬着不放。

女子如此执拗,反而引起了在座看戏之人的兴头与胆量。

他们皆是官宦贵戚,也同时为尹坏凛诡谲画作中挪揄的人物,对这位将府三公子早已不是一日两日的毒恨了。

“尹三公子,今儿个您便拿出一副正经画来吧!”

“没错!还望尹三公子莫要触犯皇室尊严,今日乃是太后的生辰哩!”

“尹三公子快请吧,今日是太后生辰,亲自作画亦算是贺礼了,您总不能空手而来啊。”

起初,诸臣只是轻声附和,后瞧太后无动于衷,心底的恶念便也愈发昭彰了,催促音当即响彻整个大殿。

尹怀凛终于在这一声声不怀好意的压迫音里站了起来,自处的空间偏偏被旁人凿开,他那阴郁的眉宇之上登时染起了一层浅浅的愠怒。

“好。”

短短一个字,不情不愿,却是众望所归。

“臣作画从来讲究有感而发,不做伪饰,臣瞧到什么便是什么,如若待会的成品不合乎太后您的心意,还望太后恕罪。”

“无须多言,快些开始吧。”

裴婴忧不耐烦的催促声当中实则败露了她此时心头的焦灼,她畏葸这群看戏的人得逞,尤其是那裴清怡。

最重要的是,权势甚高的人啊,往往抱持着无人敢攀爬到自己头上作祟的执念。

不多时,来至舞台中央的男子飘逸笔尖,挥洒自如,他甚至都未曾抬眼瞧上一眼太后,便好似画笔如有神,容貌浮心尖了。

这难捱的分分秒秒,裴婴忧的心头已然划过了无数逃遁的念头,她畏忌瞧见自己的真实面貌,她惊怕自己待会子会被怒意与羞辱袭脑,从而酿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没错,她怕自己会杀了下头的男子。

此刻,大殿之中阒然无音,然司尘却捕捉到了身旁女子衣裳摩挲的微音。

这是不安的表现。

司尘当即轻声道:“太后,属下还是下去阻止尹三公子的行径为好,后头的表演还有许多,怕是经不起这番耽搁。”

司尘为裴婴忧妥帖地预备好了台阶,女子偏偏不下,反倒一脚踢开。

“如何?哀家还怕了他一个泛泛之辈吗?”

她不愿将胆怯这等无能的心绪大白于任何人的面前,因此哪怕是强撑着,她也要亲眼目睹尹怀凛作出的究竟是个什么牛鬼蛇神。

话虽如此,然当裴婴忧之后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副从速描绘毕的画作时,肝火却瞬即扶摇直上。

适才佯装出的镇定悉数被此副画作抹去。

但见那熟宣之上描画着精怪化的老妪。它骨皮分离,呈现獠牙,青筋暴涨,煞白的瞳孔,双耳呈螺旋形,不携笑意的血口狞张着,比手掌还长的指甲盖内嵌入了和着血水的泥沙,能隐约瞧见里头骨髓的干皱的手心拄着一根朽木的拐棍,毫无血肉的颓耷双颊之上依稀留有岁月精炼过的疤痕。

尹怀凛方才不经意间捕捉到了裴婴忧稍稍袒露的手腕肌肤有几道文文莫莫的疤痕,这才临时起意加了上去。

可以说,尹怀凛仅凭一眼便对眼前这所谓的权倾朝野的太后的一生瞧到了头。

狂暴,狰狞,惨恻,幽怨这四词注定伴其终生,自打入宫起,这便是裴婴忧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哪怕至于古稀之年,她亦逃脱不了这等命运。

‘她终归只是一个幽怨的老寡妇罢了!’

这是世人对裴婴忧素来的评议。

“太后娘娘,如何,您还满意吗?臣适才已然说了,瞧到什么便是什么,倘使成品不合乎太后您的心意,还望太后恕罪。”

尹怀凛笑了,一抹讥刺。

裴婴忧本欲将盛怒匿于心,然眼下男子唇角的那抹衅味儿终还是叫她没能忍下这口气。

正当众人的探究欲浓厚地散漫在大殿之际,忽而,一把光亮的匕刃急遽飞过,直袭冷笑着的尹怀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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