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抿着嘴,唇色极淡,透出几分委屈来,“如果阿姥能在床上睡,我会感觉更好的。”
剑奴先是呆了片刻,没想到侯嫮会这样说,回过神来笑着摸了摸侯嫮的头,“老奴等会儿就去睡。”
侯嫮将身子埋进剑奴怀里,剑奴面上带着笑,一下一下摸着侯嫮的头发,二人之间难得的温存。
“大人,药来了。”
外头传来侍女的声音,端着药走进来,药汤酸中带一点甜,不难喝。
侯嫮喝了药,又在她的央求之下,剑奴总算是回了房。
“你过来。”侯嫮起身坐在椅子上,招招手将门口的士兵唤过来。
“太师。”
“王爷怎么样了?”侯嫮问道。
“昨天看了大夫,大夫说今日大概就能醒了。”士兵如实回答道。
侯嫮点点头,抿着嘴,“拿些笔墨纸砚来。”
纸在桌上铺开,黑墨落下,一个一个字生成,侯嫮写了好几份,又在每一份上印下自己的章印。
“将这些信,分别送到云南郡守,越南太守,江南两江总督,郡南都督。”
士兵点点头,接过信就要离开,又被侯嫮叫住,
“上京可有来信?”
摇了摇头,“不曾有。”
侯嫮垂下眼,摆了摆手示意士兵离开,看着那空白的纸,想了想,还是没有落笔。
决定已经做了,代价她自会承担,就算……姬辛不理解,要革她的职。
已经是五月了。
天气算是炎热,外头的树还算高大,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
出去走走?
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念起心头,侯嫮就遵循本心出了房门。
几个士兵看到后急忙就跟在了侯嫮的身后,始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昨日那一跪,让所有人在心里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年少就做了太师的人。
她出身清贵,母族势大,年少得志,她应该,是最不知人间疾苦,最不将平民百姓士兵放在眼里的人。
可她偏偏让所有人为之一振。
她懂那些死去的士兵,她说,要替他们讨回公道……
其实也不用真的讨,但凡有这个心,他们就已经很感动了。
他们虽然只是普通士兵,可是他们也知道,出了萧山河柳以后,这就是两个国家的事情。
牵扯颇多,不可能,为了他们,和案国撕破脸皮的。
顾忌太多了。
做手下人最幸运的,不过是有个体恤他们善待他们的上官。
侯嫮是。
这已经很好了。
外头那棵树,树皮暗灰褐色,裂成小块片脱落,枝条广展,形成宽塔形树冠,很高很高。
“这是什么树?”
“回太师,是乔松。”
“乔松……”侯嫮口中呢喃,抬头仰望着它,它真的很高,一直看不到顶,脖子都有些酸了。
“上京和江南倒是都没见过。”
“那些黄色的是花吗?”侯嫮看到了一些黄,藏在绿里,羞怯又热烈。
“是的。”
侯嫮站在树下不动了,好在树足够大,她站着的地方又刚好是阴影处,倒也不算热。
不远处,一个白色身影慢慢走了过来,旁边的士兵看到正要问好却被他制止。
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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