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还是你想得周到。”为姐姐做这么多,二十四年来没谈恋爱没结婚,值得他喊一声姐夫。
“姐夫?”危旦熙抬头望天,将眼泪逼回去,吞了口唾沫,道:“你姐要是活着,我们孩子估计都十几岁了。”又或者,人家并不接受他的追求,谁知道呢?女孩至死都不知道有个男孩爱过她。
甄家宝不知道怎么接话,看着那个藏在蒿草丛中的大理石坟墓,面还有一个新鲜的草坟头。碑的字是黑色的正楷,头的那张相片,就是她站在绿色青山间,穿校服笑得甜甜的青春照。
大理石墓有年头了,做不了假。
烧纸的时候,甄家宝就将吴炎的所有信息全都招了。危旦熙录了下来。
坦白之后,甄家宝冲危旦熙真诚一跪,道:“姐夫,谢谢你完成了我的心愿,我会在牢里好好改造,就为了今生有机会出狱,和你一起,来这儿给姐姐坟。”
被逮进去了,还能连手铐都不戴,自由人一样山坟,甄家宝不能不知恩图报。
“你姐姐就你一个亲人,你一定要好好改造,早点出来,别让她失望。”危旦熙很想说,她是为你死的,就因为你是儿子,女儿就得为儿子做出奉献,你母亲把她拿出来,给你做了献祭。
太诛心,他说不出口。那时候这孩子才五岁。他也无辜啊。更无辜的是,五岁就家破人亡,成了社会的弃儿。
这世界谁不可怜?
人生正道是沧桑。
甄家宝做梦都没想到,他曾经视死如归,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坚决不背叛炎哥的诺言,没被攻已自破。
以前作为司坦特充当吴炎的左膀右臂时,他大多数时间行走在灰黑地带,虽然表面风光霁月春风无限,实际内心孱弱外强中干,因为做的违法犯罪缺德冒烟不能示人的事,总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神经时刻紧绷,最怕听到警车的鸣叫。
哪怕赚的钱再多,站的地位再高,内心也从未踏实过,总觉得踩在薄冰,每时每刻都感觉危险降临,在三个不同的地方长期租借柜子寄存密码箱,里面装着现金和重要证件,防备哪天东窗事发,提着包包轻装潜逃。惶惶不可终日,过的不叫人过的日子。
被危旦熙真心相待之后,他突然醍醐灌顶,原来做个好人的感觉如此踏实,睡觉不用警醒,走出去不怕人跟踪,听见警车鸣唱不用胆战心惊。不用一天二十四小时神经紧张,可以一觉睡到天大亮。
从前不知道踏实为何物,如今特别贪恋这种心底无事天地宽的感觉。走在大街看着人来人往,车来车去,再也不疑神疑鬼,跑哪里跳出一个便衣,猎狐一般跑过来,将他控制住,戴手铐,从此陷入囹圄。
原来做好人这么好。既然做好人这么好,那我为什么不选择做个好人呢?
悟往者之不可谏,知来者之尤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整个过程中,危旦熙没一句劝他改邪归正之语,没一句暗示他坦白从宽的言,但甄家宝悟了,彻头彻尾地醒悟了。
烧纸回来,甄家宝望着外面的天空,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呼吸,他准备好了,接受惩罚来洗漱自己的罪恶。
“姐夫,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我有个账本,还有u盘,这些年我经手的事都有明细,我去拿给你。”
他自觉邪恶低于正义一等,不敢和危旦熙并肩而行,像小弟一样,跟随在后面,亦步亦趋。警官的背影很高大,正义感爆棚,有一种吸引人靠近的气质,令你诚惶诚恐不知不觉臣服。
他是光明的使者,会将你从黑暗中拉出来,牵引着你,走向光明,站到阳光下,将所有的黑暗驱走,洗涤你的灵魂,让你做一个纯粹的人。
“好。”
没有逼供一说,没有斗智斗勇,就这么讲了个故事,心平气和地出门转了一圈,给亡人烧了点钱纸。江城神探,用独特的审讯方式,拿到了四百四十四个失踪少女的信息,灵泉山地宫的建筑信息,灵泉山废车场的信息。
洞洞九组的成员,回去酣畅淋漓地睡了个好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接到了危头儿下达的工作命令。一个个看着内部专用手机发愣,司坦特撩了。
抓住对方的时候,人家除了刚开始准备逃跑,挣扎了一下,接着就老老实实听天由命了。谁都知道这种罪犯最难对付,人家恐怕在心中演练了了千万遍,万一被捕,该如何避重就轻地保住头,保住自己。
问了两句,人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金口不开。
准备好了接受你们的逼供十八件套,刑二十五条。
对付这种人,不费点脑子是不成的,所以一个个都准备铆足劲,睡饱了精神十足地,和这高智商罪犯斗智斗勇。
谁知道这一觉醒来,世界第一难题被破解了。顿时感到了自己和神探之间的差距。人家本来就是天才了,还这么努力,难怪咱们一个个的拍马也追不,桑心。
“靠,让不让人活了,头儿啊,这么能干,让我们怎么进步?给新人一点历练呗。”钱力言睡眼惺忪地拿起手机,一看到面的工作安排,顿时瞌睡虫全飞得无影无踪,手忙脚乱地跳起来,以战斗的速度穿衣服收拾好自己,拿着车钥匙关门,就去按电梯。
开着车风驰电掣地来到辛萃天地办公大楼,直奔四楼,404室,按了门铃,一个穿着白衬衫黑包臀裙,太过丰满,浑身下的肌肉都似乎要挤出衣服,下一分钟貌似会爆裂的二十多岁白领走出来,拉开门,自来熟地放电,嗲声嗲气地道: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刺激的香水味,顿时弥漫周身。钱力言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望着墙壁挂着的公司名称,道:“始皇梦科技有限公司?”
肉蛮多下巴往挂着公司信息的墙壁一挑,道:“是啊。”
“我要见你们的法定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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