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了，戚亿从一被拐进这个地下宫殿开始，就被要求演戏，她在这里被封了一个亿妃的官位，这里除了面前这个扮演皇的人，和一个送货人，没有别的男人，倒是女人很有规律地在递增，时不时会出现新面孔。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在人数做着减法。

进来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身高都超过一米七，年龄段都是刚读初高中的十到十八岁未成年人，进来之后就没有出去的，有消失的，消失的方式一是去了一个未知的地方，反正回不到家；二是死亡，并且尸骨无存。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所有人都被按照同一个模式培养，将生在新时代长在网络下的一代青年，培养成了地宫里阿谀奉承毕恭毕敬胆小怕事的奴才。

这里除了面前这个扮演皇的变态，全都是奴才。

纯金桌放着一堆奏折，帝王漫不经心地拿一本，看了一眼，扔到一边，再拿一本，再扔。

戚亿大气不敢出，因为最后一道奏折里有重头消息，按照经验，她会换来折子打脸见血的待遇。

将身姿放低，再放低，她想把地挖个洞，躺进去，再刨土将自己埋起来，以躲过一劫。奏折记录的都是地宫里的鸡零狗碎，什么某妃和某妃吵架打架了，什么某妃对饭菜不满意了，什么某妃生病了，什么某妃生事了。

看到这些皇脸总是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态，但一旦出现人口损失，他绝对毫无例外地暴跳如雷。

奏折使用的是竹简，拿来、放下、打开、卷，都会发出声音，这些声音就像催命符一样，令面前侍候的人惶恐不安。

等待是件特别折磨人的事，今天的奏折有十八份，戚亿俯首垂眉，竖耳倾听，集中精力在数着，一道、两道、三道……每次数到七道，她的脑子就糨糊了。太紧张了，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那就让那铡刀快点铡下来吧。

室内安静得只听见竹简的声音，但气氛是紧张的，这种紧张令帝王很满意，突然良心发现，道：“算了，朕倦了，不看了，戚亿呀，你也是老人了，这里的事，你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处理完了，跟丞相交账。起来，到我面前来，舒缓一下我的心情。这段时间太累了。”

这种倦怠十二年来极其少，戚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自己逃过一劫搞到庆幸，嘴里道：“是，陛下，臣妾遵命。”

九十九个女孩，围着一个主子献媚，僧多粥少。主子并不是每天都来，即使每天都来，一天宠幸一个，也得三个多月才亲近一次。所以大大地助长了嫉妒心理的滋生。嫉妒是种可怕的情绪，付诸行动的时候，有撕碎人剥夺生命的能力。

地宫里的女孩没少因为嫉妒而死，每次有谁得了主子的一个好脸色，等主子走了之后，就被大家一致排挤，当面被群殴致死的，戚亿记得至少有十个，死了之后，连猪狗都不如，被烧成灰，撒在菜园里，化作春泥，做了灰肥。

“滚出去。”高高在的主人睥睨着她，一脸怒意，勃然大吼。头破血流的女人，迈着小碎步，弓着腰头都要低到地去了，战战兢兢地逃也似的出了乾清宫，才敢大声喘气，任眼泪恣肆地流，捂着脸在心中战战兢兢地问：“这种苦难，什么时候是个头？玉帝呀苍天啊，快来救救我吧。”

龙床的男人，抓起枕头，暴躁地往床直抽打，直打得羽毛纷飞，依然不解气，大叫一声，“来人！”

“奴婢在。”一个胆子小得跟鹌鹑一样的圆脸女孩东妃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应声，头都快垂到胸前去了，生怕主人一个不如意乾坤霸王踢，就送脑门。

男人的气似乎平复了一点，命令道：“去，将新来的生旦净末丑全都给我带来。”

“是，是，是，奴婢遵命。”东妃放心地去了，同样用的逃跑的方式，生怕主人抓住一个花瓶就扔过来，被打倒在地不说，碎瓷器还会划伤膝盖胳膊手，得躺床半个月，医生没有，连饭都没人给你送。身体抵抗能力好，绵延一段时间，还能活命，抵抗力不好的，死在自己那张床的人，她亲眼看见的都有不下十个。

皇一到，整个地宫九十九个人全都谨小慎微，各就各位，神经绷紧，随时准备暴力加身，咬紧牙关把泪憋进去。

很快，生旦净末丑五个女孩被带了进来，处于天真烂漫的年龄，压根没意识到面临的是什么。在她们简单的思维里，是被导演选中，来参加表演的，平日在学校里天天穿着灰不溜秋蓝不拉几的校服，可以入选全球最丑了。虽然古装盛行，但并不是每个女孩的父母会满足她们的虚荣心，给她们准备非主流的戏服。一个个眼里满是神采，新奇的一切带给她们美好期待。

是不是被导演看中，就能拍戏了，一不小心一举成名，成了公众人物？

“都进行过职业培训吗？”男人双目射出凌厉的光，逼迫得东妃噗通跪倒在地，俯首颤抖着连连回答：“回陛下，全都参加过职业培训，通过考核的。”

男人的目光在五个女孩脸扫了一番，慵懒地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像全了无恶不作的地主老财，盯着自己碗里的菜，道：“你们谁先开始自己的表演？”

“我。”站在第一位的生妃，是个长得有些英气的女孩，不胖不瘦，充满了青春的朝气，很积极向的一位新人，掐尖冒进敢为人先的性格，注定了她此刻的自告奋勇。

“教养嬷嬷教给你们的知识都学会了吗？”男人一条腿曲起来，一条腿直直地伸着，右手拿着一本书漫不经心在床铺拍打，那样子相当闲适。

身由亿妃带来的戾气已经消失殆尽。希望再次在心中生气，百折不挠十二载，都足以感动天了。

或许这一批人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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