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卿轻声道:
“几年后,我遇到了乌石,乌石一眼认出了我,原来阮楚歌生前曾与乌石提及此事,楚歌病故之后,乌石无意之中发现了你爹曾留下的蛛丝马迹,发觉了那个所谓的大长老身份及其可疑,我们追查多年,也才明白此人竟是蒙冲。”
沅湘听到这里,浑身一震,却不敢轻易冲动,毕竟这个故事太离奇了,一时间她实在难辨真假,她耐住性子,追问道:“蒙冲?他不是千百年前那个战神么?千百年前龙族与魔界毁天庭灭人间的时候,难道不是他诛了那条上古苍龙和魔君吗?这个故事,是假的吗?他为什么要装作大长老?”
白云卿目光深邃:
“这故事,是真的。当年或许也正是因为他曾收复六界,才使得他日渐膨胀。我师父曾道,当年瑶池设宴,席间蒙冲骄横跋扈,惹了帝君的猜忌,为他日后遭贬埋了祸根。后来直到蒙冲命终身死,时移世易,逐渐没有人再提及此事。只是如今这战神之位依旧空悬。你们屠龙族的大长老,应当乃为蒙冲假死避世。那屠龙族皆为虚幻景象,一花一草一木皆为梦幻泡影。当年蒙冲被天帝贬斥,折了他不少仙家寿命,他唯有以此禁术修之,以增仙法,续长命。”
白云卿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龙乃上古神兽,食龙心者,可使仙法倍增,寿数延长,但此法为禁术,鲜少人知。”
沅湘不解,眼眸流转反复思量,开口问道:
“如果是真的,你们为何不上天庭告了那蒙冲?”
“确实曾有有仙人将此事状告于帝君,只是帝君并不相信。还斥责了告状的仙人,之后再没有哪个仙家敢提了。白云卿轻蔑一笑,朗声道:“帝王心术,不可明说罢了。若蒙冲死了,倘若龙族再有个苍古巨龙现世,他又当如何?屠龙族与龙族斗得越狠,在帝君的眼里,不过是互相制衡罢了。”
沅湘思忖着,是的,大长老在屠龙族始终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所有人都认为大长老永远不会死是不争的事实。所有人都当他是神仙下凡,拯救苍生。可是那日白夫人也和她说过,即便是神仙也是会有寿终之日的。她想到这里,心已经全凉了。
那个曾经她奉为神明的信仰,竟是个暗藏祸心的小人。
她记得,屠龙族里,湖水岸边,那个面带慈祥的老人站在她的面前笑着问她:
“你是哪家孩子?怎么独自在水边玩耍,你娘亲呢?”
她痴痴地答:“死了。”
他点了点头满脸的关切:“怎么死的?”
“爹爹病死了,娘亲就追随爹爹而去了。”
那慈祥的老人长叹一声,和她说:
“莫要伤心,这世上有种鸟儿,一只死了,另一只便会悲鸣盘旋在它的尸身旁,然后一头撞死在它身边,殉情而死,你爹娘或许就是那鸟儿变得,现在回到天上去快活了,记住,我们屠龙族的壮士,男子往生后,自会登上九重宫阙受天帝勋封天兵神将,女子往生后...”
“我知道!”她抢先一步地答道:“女子死后,会做瑶池仙子!”
这是她和大长老唯一的一次对话。她记到如今。
月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脑海中却反反复复的浮现着那个身着黑袍,手执拐杖的人。
他看上去多么慈祥,多么无私。
那些曾经最为憎恶的妖孽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忍辱负重的无辜角色?
谁的话是真的?谁的话是假的?
难道屠龙族亘古以来数万万为擒龙而生为擒龙而死的壮士们都被大长老骗了?他们的血都白流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些信仰算什么?那些壮士们殉道的血又算什么呢?
她已然快要相信了白云卿的故事,是呵,丝丝入扣,还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她想起乌石,却心里又想,若真如此,为何乌石伯伯从未与自己提过,她望向云卿,报了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找到他这故事里的最后的破绽,一字一句问道:
“昨夜可有何人来过?”
“乌石来过。”白云卿自雪白的袖口里拿出了一本泛黄的书,递给沅湘:“乌石让我交给你的。”
沅湘心中一震,这书自己再熟悉不过,这是爹爹生前所著,除去自己与乌石伯伯,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沅湘浑身颤抖,紧握着这本书,指尖都握得没有血色。
白云卿指了指沅湘手中的书,淡然道:“乌石说,此书乃你爹生前心血所著,教你好好留念,乌石昨日漏夜前来,与我谈至中宵,奈何时间紧迫他来不及与你细说原委。你若心存疑惑,耐心等待即可,待见到乌石,所有事情自然明朗。”
“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乌石伯伯,我好想他。他若当真昨夜来过,为何不见我?”
白云卿起身,负手举目望向如墨苍穹:“乌石常道沅湘这丫头,只剩我一个亲人了。”他顿住,叹了口气:
“乌石又何尝不是如此。”白云卿看向沅湘,淡然道:“若不是他担心你有一天又跑回屠龙族去涉险,必不会告之与你这些,你一时间全然接受本就不易,我不强求要你信我。”
沅湘不再说话。
庭院里安静了,高悬在屋檐下的灯笼里泛着朦胧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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