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束光亮直直照了进来。
她抬眼望去,只见阿暄一身白衣,缓缓向自己走来,朝她伸出了手,带她一点点走出黑暗,朝着另一条道路走去。
她不停地往前走,可是走着走着却发现牵着自己的阿暄不见了。回头,那人依旧一身白衣,笑得温润清浅,朝她挥了挥手。
她想往回走,可是两人之间彷佛隔了千山万里,怎么走也走不到头。
最后,她被另一双修长的手紧紧握住,从一道撕开的裂缝里走了出去。
……
“阿暄!”
凌薇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她望着空荡无人只剩自己的房间,无声地哭了起来。
只是哭到最后无法抑制,捂着自己的心脏,感觉已疼到无法呼吸。
她下意识想去咬唇,可是想到什么,又硬生生松开,右手无助地想要去抓什么,四下一顿乱抓,最后摸到了枕边的白鹤芋。
泪珠大颗大颗滚落,浸湿了白鹤芋,也浸湿了她的衣襟。
门外,原本想要推门而入的魏明远,在听到凌薇的哭泣声后,忽然止住了手上的动作,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最后却是转身去了东厨,打算亲自熬一碗粥给她。
熬完小米粥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魏明远端着粥,再次来到凌薇的房门前,轻轻叩响了门,朗声道:“殿下,下官可否入内?”
半天,也没等来回音。
就在他以为凌薇不会回答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你进来吧。”
躺在床榻上的凌薇此刻已收拾好情绪,只是双眼仍旧泛着红,见魏明远端着一碗粥入内,道:“魏大人不必如此,小王吃不下任何东西。”
她的眼中带着明显的疏离。
魏明远并不在意凌薇的冷淡,只是将粥拿到凌薇面前,连带着汤匙一起递给她,“殿下,生死由命,纵然绝食,也不可能换回死去之人。”
他注意到她脸上的泪痕,还有苍白的唇色,不自觉生了几分担心。
凌薇盯着魏明远,一句话也没有说,却也没有伸手接那只碗。
他刚才说死去之人……
所以,她的阿暄,再也回不来了,是么?
魏明远见凌薇不接,便也不愿多管闲事,打算将粥放到桌上便走,只是刚将那碗粥放到一旁桌上,就听到凌薇嘶哑的嗓音响起,“那场大火,可有扑灭?”
她心中仍抱着一丝丝的幻想。
可是,就连那么一点幻想,都被魏明远打破,他一字一句道:“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烧光了整个无人村,无一生还。”
“……好,我知道了。”凌薇眼中凄凉,却早已哭不出来。
魏明远从来没安慰过人,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凌薇,只能木讷地立在原地,硬生生憋出一句,“殿下节哀。”
凌薇静默半晌,忽然掀开被子起身,光着脚站在床前,面无表情地道:“奉城瘟疫之灾已解决,云城我不能为力,迎我八皇兄棺椁回江陵城吧。”
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不会笑、也不会哭,浑然失了往日的神采。
魏明远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最终只抱拳回道:“唯。殿下请放心,下官已将神医的药方交给望州司马和长史,相信再过不久就能解决云城瘟疫。”
至于奉城,已然死去这么多人,瘟疫之灾已解,也用不上药方了。
“这些事你们办即可。明日,回玄州江陵城吧。”
“是。”
魏明远话音落下,正要躬身退下,眼角余光瞥到凌薇光着脚踝,犹豫了下,终是低头劝道:“殿下小心着凉。”
“多谢。”
凌薇嘴里说着多谢,面上却没有任何情绪,直叫魏明远看得心上一惊。
殿下怕是极为难过。
他大约只能用“哀莫大于心死”来形容此刻的江陵王,就连最后离开屋子,殿下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能无声叹息。
……
翌日清晨。
郑府门口,苍北同剩下的虎啸军士兵早已整装待发。
队伍的最后,摆放着一个小小的黑楠木棺椁,上面有精致的金色雕刻棺饰。棺椁里面,躺着望王凌衍的骸骨,穿一身黑色锦衣,腰间两侧各缀有一块羊脂白玉打造的饕餮玉佩。
八个虎啸军士兵上前盖棺,用粗布麻绳套上棺椁,轻轻松松抬了起来。
此时,一身黑衣束袖的魏明远和一身紫衣宫装的凌薇并肩而来,二人几乎同时抬脚跨出郑府高高的门槛,朝自己的马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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