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之中,隐约传来府外打更的梆子声,原来已经子时了。
空空荡荡的庭院之中,一个身子挺拔的背影正跪在正屋门外,门内灯火一直未熄,一道道汤药被送入屋内,大夫来来回回几趟,到了夜深之时,明显感到屋内窸窸窣窣躁动的气氛。
已到子时,大夫带着最后一道清热的汤药来了,这一剂便是最后一剂了,若是这道汤药还是无法退热的话,恐怕顾明笙……
屋内屋外的心都被牵动着,顾夫人还在晕厥之中,服了安神的汤药倒是不必面对此时的煎熬。顾大人坐在椅上面色沉重,万万没想到今日这般时候竟要直面生死离别的危险,便是往日刚入苏州做官都没有今日的忐忑不安。而顾初菀已经哭过了两场,此时面色苍白,坐在顾夫人榻边竟瞧不出谁才是真正的病人了……
顾明笙那边落雨又换了一遍凉帕,守了一会儿,凉帕竟没有像先前一般很快便变得温热。落雨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揭去凉帕,又伸手摸了摸顾明笙的脖颈,温热中带着一丝凉意。落雨结结巴巴的转头去喊,“大夫,大夫!快来瞧瞧,可是退热了?”
落雨的声音传入了大家的耳中,顾大人腾的便从椅上弹起急忙走到床榻边去查看,而一旁的顾初菀却因为先前的一番打击反而有些愣怔,直到看见人都围了过去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也赶忙去看,甚至还因为这急切的心情险些绊倒在地。
“恭喜顾大人,贵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已然退热了,现下只要好好休养,再喝上三剂固本的汤药便能大好了!”大夫仔细的诊完脉,心底的大石可算是落下了,今日自己这性命看来也保住了。
顾荣桢闻言终于开怀大笑,恭恭敬敬的对着大夫就是一礼,“此番多谢大夫尽心救治,救命之恩定涌泉相报。想必您也累了,如若不弃便先在府中休息一晚明日让管家送您回医馆,您意下如何?”
大夫拱手还礼,满身的疲惫让他也有些精神不济,略想了想便决定留下了,“顾大人,您太客气了,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着门内传来父亲的笑声,顾慕言如释重负,唇角微微扬起,看来顾明笙没事了,没事就好……
门内热闹喜悦的气氛与门外的寂静寒冷泾渭分明,似乎没有一个人还记得门外一直跪着的顾慕言。顾慕言缓缓站起身来,整条腿都已经僵硬发麻,“顾清,我们回去。”
这一路顾慕言走得很慢,顾清小小的肩膀尽力撑着顾慕言的胳膊,两人尽管走得有些歪歪斜斜的,这背影却显得尤其的傲然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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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满院的花草身上都蒙着一层白霜,每一个人走过都能带起一阵寒气,直到黎明破晓,阳光洒遍各处,这时的霜雾才渐渐散去,露出雾气之下青翠欲滴的草地。
魏蔓枝担心姐姐的身体,有些放心不下,一大清早便醒了,催着小厨房煮了碗人参补气汤便叫上锦书、琴音一道往拂柳居去了。
时辰尚早,一路上只遇到几个洒扫的婆子,很快便到了拂柳居,此时拂柳居也已经开始洒扫备膳了。
魏蔓枝停在了院门口,担心姐姐还未起身,先让琴音去问了问,得知已在洗漱了,这才点点头先进了院子,准备里头洗漱完了再进屋。
等得有些无聊,魏蔓枝便在拂柳居小院内转了转,同样是小花园,可魏若柳这里就是兰草、菊花各类花草错落有致,反观自己那院子嘛就显得很不够看了。
正观赏着,忽然余光瞟见西边儿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魏蔓枝转头去看,这不是棋心嘛?
棋心显然也注意到了魏蔓枝,下意识的便想要躲,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也不躲闪了,甚至向前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棋心拜见二姑娘。”
魏蔓枝不打算为难她却也不想理睬,只点了点头便让她走了,棋心笑盈盈的告退了。
一旁的琴音看着棋心这般模样,心下有些奇怪,“姑娘,这棋心自从上次总是躲着您,怎么今日里竟舍得来行礼了?看她那得意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为自家主子落水幸灾乐祸呢!”
魏蔓枝原先不觉得有什么,棋心做出的奇怪的事儿也不少,可是在听见琴音最后一句话时却莫名的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刚准备细细回想这事儿,姐姐屋内的云画便出来了,看来是姐姐已经洗漱好了,她只好将这疑问压下,等回去再细想了。
“姐姐,休息了一宿可有感觉好些了?”魏蔓枝一进屋便直奔魏若柳身旁,细细打量她的脸色,看她脸色恢复了一些红润心中放心了许多。
魏蔓枝转身端过锦书手中的人参汤放到姐姐面前,“姐姐,我特地让小厨房煮了盏人参汤,你快趁热喝了,补些元气总是好的。”
魏若柳看着魏蔓枝关心的神色,心下很是感动,笑着点点头,随即便拿起旁边的汤匙小口的喝起人参汤,刚熬好的人参汤香气浓郁,便是闻着都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很快一小碗参汤便喝完了。
魏蔓枝瞧着姐姐果然认认真真的喝完了汤,这才放心下来,刚准备坐下聊聊天,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枝枝今日倒是比母亲早了。”
魏蔓枝闻言便连蹦带跳的向母亲那边去了,刚准备抱住母亲的手,却发现父亲今日竟也跟着来了,连忙收敛了些稳住脚步,认认真真的朝着父母亲行了礼。
魏承旌瞧着魏蔓枝装模作样的神情有些发笑,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头,“枝枝不过一夜未见,似乎长大了许多,竟也有些名门淑女的模样了。”
魏承旌这话一出,除了魏蔓枝其他众人都有些想笑,尤其是见着魏蔓枝气鼓鼓的神情更是忍俊不禁,江楠月甚至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了。
“母亲!”
调笑了魏蔓枝一番,屋内的气氛明显热络多了,江楠月摆了摆手让屋内的女使都先出去了,“好了,这次就放过你不打趣你了,其实,今日我与你们父亲来,是有一件喜事要让你们知晓心中有个数。”
说着江楠月便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魏若柳身上,魏若柳一听是喜事此时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脸上禁不住有些发热,只好微微低下头躲避母亲的目光,而身旁的魏蔓枝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喜事啊?莫不是丹心居士快到了?”
“丹心居士确实快到了,只不过,今日这喜事与旁人无关,是关乎我们家人的喜事。”江楠月略微顿了顿,看着魏蔓枝还在冥思苦想,觉得还是不要卖关子了,却毕竟是家中的大事,还是决定让魏承旌来说,“老爷,这件事还是你来说吧。”
魏承旌点了点头,走到了正堂之前,“今日之事虽未走完流程,却是已经定下了,昨日我和你们母亲已与顾家决定联姻,共结秦晋之好。”
魏蔓枝瞬间愣住了,与顾家联姻?这,怎么会这么突然?电光火石之间,魏蔓枝忽然明白了什么,扭头看向魏若柳,只见魏若柳满脸羞红,却掩不住唇角甜蜜的喜悦。
方才见到棋心想不通,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瞬间思路清晰了,棋心是如何在这之前便得知顾魏两家将要联姻的?莫非,她与这件事情有关联?
魏蔓枝瞬间脑袋嗡嗡的,心中有些难以置信,魏若柳,与顾明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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