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无情吹落一地树叶,各院洒扫的女使婆子天还未亮便要起身打扫。偏偏今日风大,这树叶随着秋风到处飘落,在这青砖之上轻轻的打着转儿。
自从棋心搬到下房之后便一直协管着院内的洒扫,管着院内洒扫的林嬷嬷早就瞧出来这棋心姑娘是个有本事的,早晚还是要回到大姑娘身边的,哪里敢让她真的去做那些洒扫的活计。
往日里大姑娘身边贴身伺候的两位姑娘哪里是轻易便得见的,便是有交集也顶多能搭上几句话。棋心姑娘这般心高气傲的人,一向都是不好相与的,谁成想这几日却让林嬷嬷大为改观。
“林嬷嬷,我现在就是个二等女使,洒扫院落还是浆洗衣服,该如何便如何,我原本就是受罚来的,怎么还有脸特殊对待呢?”林嬷嬷还记得当日棋心一到了下房便来了自己这儿,见着平时拍马都追不上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轻声慢语,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别的不说,林嬷嬷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昨儿个夜里负责晨时洒扫的如春突发急病,肠胃绞痛到几乎下不了床,如春又疼又怕,不敢耽误第二天的差事。偏偏她因着性格怯懦一向并不合群,这样的时候连想找个人顶替她都不知道找谁开这个口。如春目光艰难的扫过下房中同住的几个女使,并没有人搭理她,心一寸一寸冷了个彻底。
如春脑海中不由浮现每一次如冬她们有事儿或是身体不适来找她帮忙的场景……可如今,自己就算已经疼得冷汗直冒也没有一个主动来问她的。
如春整整疼了一夜,知晓自己身体不适怕是洒扫起来也慢,整整比平日里早了半个时辰便挣扎着起身准备坚持去洒扫,刚刚出了下房的屋门便感到一阵四肢无力,如春急忙扶住墙,勉强支撑着这才得以站稳。
“如春?你这是怎么了?”
如春闻声艰难的转身看去,就看到棋心跟着自己从屋里走了出来,边说话还边打着哈欠。
“没事,我,我去洒扫,棋心姐姐好早。”如春沉沉地摇了摇尚且胀痛的头,棋心不负责洒扫为何这么早?
棋心亲热的上前扶住如春的双臂,眼中满是担忧,“如春,你看看你这脸色煞白的,可是哪里不舒服?”
如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层冰凉的薄汗已经细密的沁透出来。
“你赶紧回去歇歇吧,我替你去扫好了!”
“这,这怎么行?”如春没想到平日里高傲甚至不肯到下房玩儿的棋心姑娘,私下里竟是这般热心肠的模样,可见下房那几个嘴碎的也并不一定都知道实情。
“没什么不行的,你这样万一冲撞了大姑娘也不好,就我去吧!日后说不好也有要你帮衬的地方不是?”棋心轻轻将如春往屋里推了推,便整理了一下衣衫径直去了院中清扫了。
如春眼眶中饱含着热泪,心下很是感动,远远地瞧着棋心的背影,不由觉得与棋心亲近了许多。
却没注意转身的棋心,眼中的关切化为丝丝得逞的笑意,早便候着你了!
棋心早就想找机会出去一趟了,观察了几天才发现这个如春在女使之中极不起眼,每日里轻声慢语不与她人多说什么,这才决定好,就是她了!
棋心悄悄走到院门口,看着院外空无一人,半个时辰应当够了。
棋心猫着身子一路从树荫花圃里头走过,时不时便看向黑漆漆的四周,十分的警惕。
很快便走到一处偏院,从后侧门有规律的轻轻拍了几下门,吱呀一声侧门便轻轻打开了,棋心习惯性的瞧了瞧四周,这才放心的进了院子。
守门的嬷嬷听见这特殊的拍门声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姨娘果然没说错,果真有人上门来了。
守门嬷嬷领着棋心直到了寝屋门外。
“姨娘,您让候的人到了。”
“知道了,直接进屋吧!”极尽温柔的声音,正是聂姨娘!
棋心进屋后赶紧关上了门,朝着纱帐紧闭的床榻便跪倒在地,“聂姨娘,救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嗯?这倒有趣了,不过是被降个二等女使便如此沉不住气了?可不像你啊……”一只纤纤玉手分开这纱帘,聂云舒轻身下了榻,只随意搭了件外衫便朝着棋心的方向走去。
“这次被罚全是因着二姑娘,那分明是个装疯卖傻的丫头,聂姨娘,我们兴许都看错她了……”棋心一提起二姑娘就不自主的咬牙切齿起来,之前游城郊那个眼神自己就应该警惕的,却当是看错了,想来从那时二姑娘那边便提防自己了。
聂云舒看着棋心一副沉不住气的模样,心中便不由冷笑,魏蔓枝便是再会装疯卖傻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丫头片子,倒是棋心这样自作聪明的人,不好好利用一番真是白糟蹋了。
聂云舒伸手将棋心拉起来,将她好好安置了坐在绣凳之上,“想来你一大清早便来,时间应是比较紧张的,那便长话短说吧,你想如何?”
棋心紧紧抿着嘴,“聂姨娘,当初您提起大姑娘的亲事,中秋灯会我斗胆做了一件事……”
棋心深吸了一口气,简单的说了自己是如何将大姑娘与二姑娘的累丝香囊偷偷拿了,还将大姑娘的香囊以二姑娘的名义送给了顾二公子。
聂云舒听着听着竟噗呲一下笑出了声,“你倒是会挑,顾知府家的嫡子,不过这顾二公子应该是看上二姑娘了吧!”
“二姑娘不过是个小丫头,她婚配何人我并不关心,我只关心大姑娘,只要大姑娘能嫁个好人家就行。”
聂云舒冷笑了声,“你以二姑娘的名义送出香囊,香囊是送出去了,只怕你家大姑娘一点好处也见不着。”
“日后香囊这件事你就当不知晓的,这顾家来年便要迁入京城,多年不得相见,怕是你主意打错了。”这顾家走了也好,聂云舒和棋心这个蠢货来回交涉可不是为了替她魏若柳找亲事的,只要在顾家走之前好好利用这香囊,两姐妹就是不撕破脸也难再如今日一般相亲相爱了。
“那我怎么办?”棋心一听自己费尽周章把自家姑娘的香囊送到这顾二公子手里竟无半分助益,反而自己被二姑娘弄得降了等还让大姑娘失望……
“棋心,你若只是想重获大姑娘的信任回到她身边,那你就从现在开始让大姑娘看到你任劳任怨真心悔过的变化,”聂云舒一翦秋水般的双目看着棋心,其中满是温柔的笑意,“若你还顺道想对付魏蔓枝,那你可得听我的……”
棋心看着聂云舒温柔无害的脸庞,任是如何看也是个柔情似水的美娇娘,可棋心却不知为何生出一阵凉意,一时竟不知自己是不是还要继续和她合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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