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拂过,水波微微荡漾,已近戌时渐渐有些凉意了,湖边的姑娘们陆陆续续的便散了各自回家了。
魏蔓枝一行人见天色不早了,便也准备着要回去了。
“顾三公子,”魏蔓枝看着前面顾慕言的背影,有些控制不住的唤了他一声,却在顾慕言转身看着她时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今日,今日月色真美……”
顾慕言闻言抬头看向空中的一轮圆月,皎洁明亮的月光温柔的洒落,嘴角轻轻的弯起,只一瞬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这抹转瞬即逝的笑容却没逃过紧盯着他的魏蔓枝的眼睛,嗯,月色真美,月下的人也很美……
顾慕言是骑马来的自然还是骑马回府的,魏蔓枝上了马车赶忙掀开帘子看着马背上的人。
一旁的顾明笙看着魏蔓枝的神态心头有些酸涩,魏蔓枝可从未这么瞧过自己,顾明笙瞧着马上风姿绰约的顾慕言,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差这么多吗?
很快马车便到了魏府门口,魏府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门前的花灯红彤彤的点着,似乎在照亮着来时的路。
魏若柳与顾初菀轻声道别便先行下车了,魏蔓枝看着顾初菀心中百转千回,“初菀姐姐,今日与你说了无数的话,却少了一句,愿你中秋快乐安康。”魏蔓枝心中有些堵得慌,中秋过得真快,再然后大的节日便是新春贺节了,新春之后想必顾家便要走了。魏蔓枝咬了咬下唇,眼底有些热,轻轻扑到顾初菀身上埋首在她肩颈处,闻着初菀姐姐身上清淡的熏香味道,眼泪总算忍不住的一颗颗滴落下来。
“哈哈,怎么和小孩子……”顾初菀拍了拍魏蔓枝的背,刚准备打趣她却感到肩膀处一阵濡湿,顾初菀心中一片苦涩,她何尝不知道等开春顾家入京二人怕是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了,便是魏家日后调职入京,自己想必都已经嫁人了,却不知身归何处了……
“枝枝,别哭,我会在京城等你的,日后等我成亲,你还要来给我添妆不是?”顾初菀整理了一下心情,不好意思让马车外的两个弟弟久等,“明笙和慕言还在外面呢,这下可都知道这魏二姑娘是个爱哭的小丫头了~”
魏蔓枝闻言不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直起身来拿出袖中的绣帕小心擦了擦眼泪,“我可不是什么爱哭的小丫头,我都这么高了,再说了,我才不在乎顾二怎么看我呢!”
平息了片刻自己的情绪,魏蔓枝轻轻掀开门帘便下了马车,一下马车就见顾明笙牵着马站在马车旁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不时探究的瞧着魏蔓枝的脸色。魏蔓枝察觉到顾明笙偷偷摸摸的目光,扭头瞪了他一眼,突然又想起身后还有个顾慕言,默默的收回盯着顾明笙的目光,带着琴书回身对着顾二顾三两人福了福身子道,“此番多谢顾二公子与顾三公子,路上请多小心。”
看着两人皆翻身上马一左一右随护在马车两侧,魏蔓枝莞尔一笑,对着马车中的顾初菀挥了挥手,看着顾府的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巷口这才转身回府。
骑在马上的顾明笙摸了摸手中的物件,嘴角笑意一直未减,时不时的瞥两眼另一边马上的顾慕言,长得再好看来也没什么用,顾明笙想想就有些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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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顾明笙躺在黄花梨架子床上瞧着手中的球形物件,一脸的幸福得意,赫然便是今日魏蔓枝佩着的累丝香囊。
今日在湖边放灯的时候,魏家的女使悄悄的走到他身边,将这累丝香囊塞到他的手上,只说了一句是二姑娘赠予的,顾明笙一阵发蒙,也说不出是甜蜜还是什么,心口涨涨的……
虽然之后魏蔓枝并未多看自己几眼,可是顾明笙至少知道了她并不是毫不在意自己的。
而另一边的清风苑,顾慕言想起今日中秋发生的种种,想到了顾明笙,想到了顾初菀,心中有一丝怅然,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这个家对自己来说毫无归属,也许又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吧……
夜空之中的圆月越发皎洁明亮,屋外都是一片光明恍如白昼却又温柔似水,满城的灯火渐渐的也都熄了,整个苏州城又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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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子,老爷有请。”不过一大清早,顾大人便吩咐管家去各院叫人,看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了。
正院之中,顾初菀、顾明笙、顾慕言三人齐齐的站在正堂,顾明笙眉头紧皱,心中不知为何总是惴惴不安的。顾初菀看着父母亲站在前头心情似乎还挺好,她心下有些明白,这一天终于还是要来了啊……
“都坐吧,今日让你们都过来,是有件大事要与你们提前说,”顾大人安坐在前认真的看着刚入座的儿女们,“昨日已经收到京城的书信,来年开春我们顾家便举家搬回京城……”
“搬回,京城?”顾明笙眸光微动,不由喃喃出声。若是搬回京城那与魏家岂不是相隔千里,这,顾明笙咬紧牙关才没在这当口跃身而起。想起魏蔓枝,顾明笙平复了片刻便抬眼朝顾初菀看去,顾初菀脸色很是平静只是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僵硬。顾明笙紧皱起眉头,又想起昨日在魏府门口马车里隐约听见的啜泣声,莫非,长姐早就知晓这件事了?
身旁的顾慕言听见回京城,第一反应便是自己的生母岂不是要长埋于这空无一人的苏州顾家?顾慕言心中有些不耐,也不知道自己回京了,师父玄真和尚应该怎么办?看来最近还要去寻一趟师父告知此事才行。
顾荣桢说完之后看底下的这几个孩子毫无反应,看着并不是高兴的模样心下还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许是心中激动吧,毕竟连他自己都已多年未归京了,也不知父母兄长是否有变化,还有这京城,似乎局势并不是太好。这次平调入京就能说明一二了,虽说同品级京官看上去比地方官员地位高,实则并不像地方官员能够掌握实权,如今便是嘉庆侯府出面也并未补到什么好的差事,如今京城的局势便可见一斑了。
随后一家人便聚在一起用了顿早膳,一时无话,只有顾明笙一人与往常不同,很是恍惚的模样,连平日里最爱的糕点都不夹了,用完早膳后便匆匆告退了。
顾慕言原也想告退再去一趟灵云寺,却被顾荣桢叫住了,只好顿住想要离开的脚步,随着顾荣桢去了东头的书房。
“慕言,我今日叫你过来,是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顾荣桢面含厉色盯着书案前的顾慕言,嘴里说着商量看着却不像是要与他商量的模样。
顾慕言禁不住皱起眉头,“父亲有话便直说吧!”
“既如此我便直说了,我希望你从校尉营彻底回府,日后专心于科考。”
顾慕言心中怒极反倒嗤笑出声,“我不同意!”
“父亲您也不要忙着发火,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弃武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慕言告辞!”顾慕言连开口的机会都不想给顾荣桢,说完便直接转身走出了书房。
顾荣桢见顾慕言搁下这两句话就走了,胸中的怒火根本压抑不住,瞬间便爆发出来,将手边的青铜卧狮镇纸直接朝着顾慕言的方向砸了过去,口中大叫道,“逆子!果真是逆子!”
顾慕言察觉到后方有一物飞来,下意识用胳膊去挡,“咳!”顾慕言手臂被砸个正着,不由发出一声闷哼,看着掉落在地的青铜镇纸,眉宇间闪过一丝冷意,扫向顾荣桢的目光满是冰冷,却什么都不说离开了。
顾荣桢原本见果真砸到了顾慕言,心中一痛还未来得及走过去关心他一二,就被他那冰冷的眼神激得停留在了原地,此时顾荣桢才从这眼神中体会到这个孩子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曾几何时,顾慕言是自己最期待、最喜爱的孩子,可惜直到几年前秦氏病逝,这个儿子与自己越来越疏远,这两年更是远离自己去了校尉营习武。如今与自己更像是形同陌路一般,若不是他那张与秦氏极为相似的面庞,顾荣桢真的要怀疑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被人调了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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