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与桃小别行出藏经洞后双双现出身形,此地其实离德馨居尚远,但见这夜色无边,二人默契的没有御风飞行,而是并肩慢慢向那半山腰步行而去。
此时的山风格外轻柔,将桃小别的长发撩起几丝挂到了洛安的肩头,洛安也没有躲开,自然的缓步走在桃小别身侧,看着她背着手仰头望天的样子。
洛安突然说:“你走路应该仔细脚下。”
桃小别像是没听见般蹦蹦跳跳地指着头顶的夜空朝洛安道:“洛安你看,这夜晚的天空真是格外好看,星星大颗大颗亮闪闪的!”
洛安停住脚步去看那银灰色的天空,只见月光皎洁得好似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让幽蓝的苍穹显得那般深邃而皎洁,而那一颗颗遥遥相望的星星如莹白的珍珠,安静地倾洒出万点银灰,如同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之上。四周是浓稠的安静,大地也如同沉睡般,唯有从山谷中升起的缥缈雾气正在无声蔓延,光与影交织缠绕,让这夜色也变得魅惑起来。
洛安看着桃小别光洁耀眼的侧脸轻声道:“我向来最喜这般的夜色……”
桃小别转头看着他,笑盈盈地问:“为何?”
洛安道:“因为这是馨风起舞的时间,而尽管这柔风舞得热闹,却又有独一无二的宁静。”
桃小别歪着头仔细打量洛安的神色,眼中分明有些犹疑。而洛安扫了她一眼马上淡淡地道:“你想说什么?”
桃小别垂眸想了想才道:“初见你时就觉得莫名熟悉,后来真的熟悉以后我才发现,你跟我师父极其相似,都爱一身白衣,又惯常惜字如金,明明是个温和之人,眼眸中却尽是疏离。”说完抬起那双通透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洛安:“你到底有何心事,让你一直这般郁郁寡欢?”
洛安突然就笑了,只听他喃喃而言:“很久无人问我到底有何心事,很久了……”
桃小别凑到洛安跟前定定地看着他,坚定地说:“洛安,若是你愿意,你可以告诉我啊,我们是朋友,我可以帮你。”说完又郑重地拍了拍胸脯道:“我别的本事都马马虎虎,但这逗趣搞笑的本事从来都是一等一的好,随时可以让你笑得见牙不见眼!”
洛安果然咧嘴大笑,雪白的牙齿映在桃小别的眼中如那夜空皎月的光辉,一时让她觉得面前这副眉眼真是这世间除了师父外最璀璨的容颜。她有些呆呆的说:“洛安,你平日里就该经常这般大笑才好。”
洛安仍旧噙着一抹微笑问:“为何?”
桃小别赶忙道:“因为十分好看啊,我太喜欢看你笑了!”
洛安似是早已习惯桃小别的直白,竟也毫无羞赧之色,只是几不可查的微微垂下眼帘颤动了几下睫羽,然后又飞快的看向桃小别,眼神中尽是欣喜笑意,只听他用愉悦的声音朝桃小别道:“好啊!”
桃小别欢欣鼓舞地朝他叫道:“够爽快!我告诉你啊,你就要这般多乐多笑,慢慢就会将那些沉闷的心事全都忘掉,即便实在忘不掉,时间久了,自然也不会让你太难过了。我记得我师父以前也总是喜欢一个人呆着,我就日日围绕在他身边逗他笑,结果你看到了,我师父如今也能满面春风地笑得开怀了!你知道吗……”
二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踽踽而行,桃小别吧嗒吧嗒的小嘴说了好些话,每句都清脆如珠,吓得丛林中的野獾滋溜一下跑进了更深的山林中,而桃小别根本没有停下来的势头,她一路说着,洛安勾着唇角微笑地倾听,时不时地插上两句话,竟让这夜半空灵幽静的山谷中生出了丝丝热闹的气氛,气得已经熟睡的鸟雀纷纷从枝头探出了头,好似想要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气焰嚣张地扰了它们的清梦。
桃小别和洛安就这般一步步从山顶走回了德馨居,而且远远就看到德馨居外似矗立着一个人影,等二人走近了才看出那竟是一脸担忧之色的天歌。
天歌一见桃小别和洛安有说有笑结伴归来,虽暗自松了口气,但眼中也并非全是喜色,他迎上去朝桃小别道:“桃小别,你去了何处,为何不叫上我?”
桃小别四顾而看,然后凑到他跟前悄声道:“我们去探了探那个藏经洞!”见天歌面色大变,桃小别又赶紧道:“一切顺利,没被发现!”见天歌又要开口,桃小别连声道:“那里面果真全是经卷典籍,实在无趣得很,我劝你也别去!”天歌默默叹了口气,终于问道:“你为何想起要去那藏经洞了?”说完目光不明地瞧了瞧洛安。
桃小别立刻朝他摆摆手:“不是他撺掇我的,我跟他也是在那洞里遇见的,说起来你肯定不信,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洛安轻声阻止道:“藏经洞毕竟是禁地,咱们还是守口如瓶得好。”
桃小别一听顿时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说个没完的嘴巴,小心翼翼地朝四周看了看对天歌道:“对对对,改日再说与你听,眼下最为紧要的是赶紧回去睡觉,走走走!”说完拉起天歌走进德馨居内,也不理会天歌急于知道事情全貌地眼神,将他往他寝房的方向推走,然后自己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自己的寝房。
桃小别的寝房内仍旧亮着烛火,她一进门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等她关好门回过头时,桌边的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影吓得她差点失声惊叫,等看清楚那明灭不定的烛光下擎着一双凤目正神色微恼地看着自己的人是葆迦年时,她才抚了抚胸口不高兴地道:“你怎么随随便便就闯进人家的屋子?”
葆迦年一手拿起案几上誊写好的一沓纸,一手抓起那杆青竹灵狐软毫笔闷闷地问桃小别:“好啊,明明有法宝还骗我说没有,原来你是这般小气的人!”
桃小别喜笑颜开地夺过葆迦年手中的那沓纸,一张张地仔细翻阅着,等确定那《天理大同典》确实已经被抄写完成后她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对葆迦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颜,向他解释道:“先前你问我时我并未想起有这支笔,回房后还是云狡兽提醒了我,我才想起这件法宝。眼下我的这份已经抄好了,这支笔借给你啊!”
葆迦年见她一脸真诚,面色终是缓和下来,不过仍旧是有些气恼地将那支青竹灵狐软毫扔在案几上道:“这样的法宝都会被你遗忘,我还真是不知道如何说你!”
桃小别赶紧将那支笔捡起,握在手中抚了抚:“你知道是法宝还扔它?”说完见葆迦年仍旧是一脸的郁闷,又将笔朝他递过去:“哎呀,这都后半夜了,还不赶紧拿着我的法宝去完成你的抄写功课,明日再挨罚就大大的不妙了!”
哪知葆迦年推开她的笔继续闷闷的说:“现在才给我已经晚了!我消耗自己的元神让十支笔同时抄写,写完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前来助你,哪知你这支灵毫笔正好在这桌上跳来跳去,早就将你的功课全都写好了!”说完点了点桃小别的脑袋又道:“可你倒好,也不知道溜到何处去玩了,桃小别,你就没想过我吗?”
桃小别吐吐舌头,没想到步行下山浪费了太多时间,须臾间就到了后半夜,原本自己也是想好要将这灵毫笔给葆迦年用的,哪知确实已经太晚了。
好在桃小别向来有错必认,当下即低眉顺眼地朝葆迦年道:“这回确实是我思量不周,害你白白消耗了元神,不过我发誓,我原本是打算很快就回来的,然后就将这灵毫笔给你送去,哪知后来遇到了洛安,我们……”
“等等!”葆迦年瞪大眼睛看着她问道:“这大半夜的你是同洛安在一处?”
桃小别只得点点头,将自己去藏经洞又遇到洛安一事向葆迦年一一细诉。
葆迦年听完桃小别声情并茂地讲述后抚抚额头道:“桃小别,你还真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一旦解决了一个问题,你自己就马上给自己再寻一个问题来面对,不是我说,普天之下能让我如此头疼之人也只有你一个了!”
桃小别朝葆迦年嘻嘻一笑:“你就莫要再说了,反正我去也去了,也并未出事儿,最重要的是咱们明日都能交差,不会挨罚,今日算我欠了你,改日寻个机会补偿你!”
葆迦年的眼底明明已经浮上了笑意,但口中仍旧气哼哼地道:“行啊,也别改日了,就明日,我也要同你在月下散步,听着蟋蟀鸟雀的鸣唱声从山巅一步步地走回寝房。”
“好好好,都依你。”桃小别一边答应一边将葆迦年推向门口:“你快回去睡吧,我已经困死了!”
葆迦年眼看已经被推到了寝房的门口,他突然转身问桃小别:“你说洛安为何要去藏经洞?难道真同那地鼠精一样只是去偷看那些经卷典籍的?”
桃小别放开他的胳膊正色道:“不管他去作甚,他不说我们就不问,我们只管替他保守秘密就好。”
葆迦年冲她挑挑眉,故意不正经地说:“你最近仿佛跟洛安殿下走得很近哟!”
桃小别翻了个白眼:“是,很近,跟你们一般近!”说完又动手将葆迦年往门外推去。葆迦年在踏出门口时奋力转身朝她认真说道:“我的别儿可不许将心放到别人身上,不然年郎要伤心的。”
桃小别猛地将葆迦年推到门外,关门前拍拍自己的心窝道:“放心,我的心从来就在自己身子里安安稳稳地放着,哪儿也不去!”说完朝他做了个鬼脸,再“嘭”的一声将门关上,这才回头躺倒进自己的床榻中,一脸的满足与愉悦。
而在夜幕沉沉的屋外,天歌站在远处的门廊上默默地看着葆迦年离去的背影发着呆,很久之后他才动了动眼珠,将寂寥的眼光投向了深沉的天幕中,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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