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坐在柔软的垫子上,随着马车晃动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来到护国寺。
冬窍站在马车旁,高抬双手,握住花想容的纤柔嫩手,护她下了马车。
“呦,这是侄媳吧。自你和辞月成婚后,三姑姑都未曾找你小聚,倒是三姑姑的不是。”
花想容刚下马车,一道喜庆的声便自她的左侧传来,花想容抬眉转眸,只见一位肤白貌美,满面红光的妇人正走向自己,她身着贵气的盘金彩绣棉衣裙,发上插着几支贵气逼人的金步摇,眉眼带笑,一声声地唤着花想容侄媳,看起来倒是个亲切的主。
花想容略微思忖,便扬眉唤了声,“想容见过三姑姑,三姑姑安好。”
此人正是云厉与唐氏的第三个孩子,云府嫡次女,云梅。
云梅早早便嫁为人妇,平日鲜少回云府,乃至原主的记忆中,都未有这人,花想容也是靠着她方才的一番话,才猜测出她的身份。
云梅迎步走近花想容,打趣道:“哎……侄媳何须这么客气。”
花想容笑着应下,“三姑姑是长辈,虽然您平易近人,但这些基本的礼仪,是想容该做的。”
云梅闻言脸上笑意更甚,“呵……侄媳当真知趣懂礼。”
花想容笑着未应话。
唐氏看着交谈甚欢的两人,拧紧眉头,双目有些不赞同,老三何时变的这般识人不清?与花想容这个野丫头瞎说什么?还笑的那么开心?
别人若见此,恐怕还会道梅儿同花想容似的淫荡不堪!
“梅儿!”唐氏厉声道:“我们快上去吧,别让高僧等急了!”
云梅扭头应了声,旋即回过头笑说:“母亲在唤我了,我得先行一步。”
话毕,云梅用锦帕捂唇,轻声笑了笑,才施施然离开。
唐氏待云梅过来,便携着她的胳膊,母女两看都不看花想容一眼便抬步离去。
“啧……”花想容意味不明的啧叹一声。
“二小姐。”知夏气呼呼的,“方才我见云三小姐对您热情洋溢,还以为她是个善的,没曾想,她也是个不好对付的。”
“那又怎样?瞧把你给气的。”花想容轻轻弹了下知夏的脑门,“我们与云梅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就算见了,她除了刺激我,大抵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
片刻后,花想容无语地看着同唐氏手挽手,作亲密状的周清禾,耳边是云梅絮絮叨叨的声,“我前几日逛街时遇见清禾,正巧与她说起我们今日上寺的事,想着母亲同清禾多时未见,便邀约她今日同我们一起。只是…我没曾想。”
云梅突然停住话语,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花想容。
周清禾似是听了云梅的话,才察觉到花想容的存在,她轻轻放开唐氏的手,甩了甩手中锦帕,笑的温婉,“想容妹妹是第一次同我们上香吧,嗯……可能也是想容妹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到护国寺上香。想容妹妹等会儿可得跟紧我们,护国寺香火旺盛,香客络绎不绝,万一挤散了可就麻烦了。”
花想容看着紧紧站在一块儿,把自己排除在外的三人,颇为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
她收回方才所说之话,云梅确实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可不代表她不会让别人来兴风作浪。
寒暄过后,花想容不远不近的跟随着三人乖乖拜过护国寺中众佛,唐氏又添了笔可观的香火钱,才让眉开眼笑的小沙弥带着四人去往送子观音大殿。
四人随着小沙弥绕过几个金殿,便来到送子观音所在的大殿前,花想容站于大门左侧朝里看去,殿内金碧辉煌,一尊半丈高,通体用白瓷所铸,色泽极好的观音像立于殿内,她手中白白胖胖的娃娃只穿着一件红肚兜,笑的天真,可爱极了。
云梅一路上笑语嫣然的脸在进入大殿后,便变了副神色,她接过身旁丫鬟递过来的三炷香,点燃下跪,闭目许愿了会儿,再缓缓睁眼,神色凝重的把烧得通红的香插在落满香灰的香炉中,最后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
花想容看着云梅从未有过的肃然模样,略微思索,扭头轻声问一旁的知夏与冬窍,“云梅已出嫁多年,是不是还未诞子?”
知夏缓缓颔首,“是啊,因为云梅怀不上孩子,她婆婆对她颇有怨言。云梅不仅自己怀不上,还不准她夫婿纳妾,她婆家人看在她是云家嫡次女的份上才对她几番忍让,不然云梅早被休了几百次。”
花想容作了然状,随后,便听得唐氏嫌弃满满的声在唤自己,她缓缓走到殿中,学着云梅的模样,规规矩矩地点了三炷香,跪在用上好布料包裹着的草垫上,看了眼笑的慈爱的送子观音,心下默念。
“观音啊观音,信徒不孝,您老大人有大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我吧。就算您手下有数百上千个等着投胎的娃娃,也千万别算在我头上,求您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花想容在心中念念叨叨一会儿,才缓缓睁眼,她看着因为距离近了,落在目中更加雄伟的送子观音,微微一愣。
莫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送子观音原本慈爱的笑有点说不出的意味,就像是在……偷笑她?
花想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双眼,再看去,送子观音面上的笑又和蔼如初。
“花想容,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呢?”
唐氏见花想容不忙着磕头,搞些小动作,认为她根本不把求子的事放在心上,嫁进云家几月,不仅作恶多端,而且肚子还没点动静,如今拜观音还没诚意,不由怒从中来,不顾殿内还有其余香客在场,便出口怒呵,一点面子也不留给花想容。
花想容听闻唐氏的呵斥声,才堪堪回过神,装模作样地磕了头,起身悄然退到众人身后。
恍惚间,她对上周清禾的视线,后者一双秋水翦成的眼中,是深藏的嘲讽与幽幽恨意。
花想容收回视线垂下头,笑了笑。
她说呢,那天听周清禾对云辞月嘶吼的语气,她定是爱极了云辞月,如若没有原主,她早与云辞月喜结连理,今日却对她关怀有加,笑语连连,太假了。
也罢,确认了对方是敌就好,总比是敌是友也分不清,最后落的个戚戚然的下场,还不知道是谁陷害自己!
花想容幽幽看着同唐氏打趣的周清禾,缓缓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