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带着知夏走出浅云居,拐过曲折百转的回廊,路过数个假山水榭,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才走到居心院。
居心院实乃云府中占地面积最大,修建的最为豪华的一处院落,走过几个檐廊,过了垂花门,再走上两步,才看着大门敞开的正厅。
正厅内,唐氏端坐高位,身着略显贵气的朱色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金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雍容华贵,双目虽已布满皱眉,却依旧炯炯有神,不难想象唐氏年轻时,是何等的风华璀璨。
花想容转眸去看唐氏左侧的女子,女子三十出头的年纪,容貌清丽,雅典端庄,双眸不论看人看物都温柔似水,嘴角挂着亲切的笑,一副极好相处的样子。
花想容落在女子身上的目光带着欣赏,云棠,云厉与唐氏的第二个孩子,巾帼不让须眉六字在其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能力卓尔不群,在商场上可谓叱咤风云。
花想容抚了抚裙袖,缓步入了正厅,朝着两人行过礼,直直地站于厅面中,等着两人发话。
唐氏似是没看见花想容一般,自顾自地端起桌上的茶盏,细细品着茶盏中的绿茶。
云棠翩翩一笑,招呼花想容落坐。
“这几日二姑姑忙于事务,都没能抽出时间探望想容,一直有愧于心。今日见想容容光焕发,健步如飞,才觉得心中的愧疚之情褪去不少。”云棠半愧疚半感叹地说着。
花想容笑颜如花,应道:“让二姑姑担忧了,想容闲了几日也没前去陪伴二姑姑,是想容的不是。”
云棠面上的笑顿了瞬,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花想容身上,再未搭话。
花想容转了个话题,“不知祖母唤我过来有何事?”
唐氏摩挲着手腕上的祖母绿翡翠手镯,温润泛着光泽的手镯透着一丝贵气与威压,唐氏严厉的目光落到花想容脸上,须臾,才缓缓开口:“花想容,你与云辞月成婚快三月了,肚子里也能传来好消息,让我很是失望啊……”
花想容的心沉了沉,面上却不显,只笑道:“孩子是天赐的礼物,何时能来到我身边是天注定的,该是福分,不论何时到来都好。”
“话倒说的好听。”唐氏冷哼一声,“但女人没个子嗣,终归不行。出了京城再行十里有个护国寺,传闻里面供奉的送子观音极其灵验,求子得子,求女得女。我找人算过,明儿正是个好日子,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同我去一趟护国寺,拜一拜送子观音。”
花想容越听唐氏的话,越觉得无语。
女人没子嗣不行?大姐,你就是没遭受过房贷,车贷的毒打,才能问心无愧的说出这种话!
花想容眼光流转间,甩了甩锦帕,心不在焉地回:“但凭祖母安排。”
唐氏见花想容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深觉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中,一时间怒火在胸膛熊熊燃烧,想出口斥责,又想着她毕竟应下了自己的话,没跟她唱反调,自己只因其态度不好便出口斥责,被下人听见多想了去,像什么话?
唐氏纠结到心烦,“明日初辰,你到门口与我相聚。”随后便挥手让花想容离开。
花想容极有眼力见儿的起身,走到正厅中央施礼,末了,起身看向唐氏身后斜眼瞟着自己的丫鬟,丫鬟见其看向自己,烦恶地移开视线。
呸呸呸!
竟被扫把星盯上了,她可不想往后的日子灾患丛生。
花想容见丫鬟嫌恶的模样,心中笑意更甚,娇艳欲滴的面容上却作忧状,“祖母,孙媳有一事如鲠在喉。本想着孙媳作为一个晚辈,不该插手祖母的事,奈何祖母对我关爱有加,孙媳实在不忍祖母识人不善,把那种的祸害留在身边。”
身边的祸害?
唐氏闻言微微皱眉,虽然花想容的神情与语气满是担忧与不忍,她的心中却警铃大作,直觉她接下来所说之话必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还未等唐氏接话,花想容便自顾自地愤然道:“祖母身侧伺候的丫鬟方才来告知我,祖母让我前去居心院时,目无尊卑,不仅不向我行礼,言行举止更是放肆。也是我知晓祖母心慈仁厚,换做别人被如此对待,指不定会认为祖母也是个不知礼数,目无尊卑的人,才会放纵身边的丫鬟如此。我也知晓祖母心如明镜,您肯定早已知道她面目可憎,却不忍责罚她。哎……恕孙媳多嘴,祖母如果一贯地纵容她,只怕她越发豪横无礼,如今得罪了我没事,万一得罪了哪个权贵,祖母也没了面子不是?轻重失宜,还望祖母定夺!”
话毕,花想容不顾丫鬟喷火的眼神,行礼告别,“孙媳对祖母可谓鞠躬尽瘁,因此一吐为快,还望祖母不要为此恼怒。孙媳就不耽搁祖母的午休时间了,这便告退。”
随后,花想容携着知夏快步离开正厅,云婷窥了眼怒火中烧的唐氏,与她身后颤巍巍的丫鬟,识相的起身告别。
紧接着,正厅便传出唐氏的怒骂声与丫鬟哭天喊地的声音。
云棠离开正厅后,几步追上花想容,笑的温柔,“想容,你可别因母亲的话而烦恼,如同你说的,孩子是天赐的礼物,来了我们欢迎,不来我们期待,不必为其烦恼。”
花想容笑的没心没肺,“二姑姑所言极是。”
云棠继续笑问:“听闻你与瑾妍关系甚好。”
花想容目光微凝,顿了瞬,斟酌着话语,“我与瑾妍自幼相识,情同姐妹。”
“瑾妍这个孩子心思细腻,天资聪颖,进退有度,以后指不定会超越我。”云棠笑容依旧,情绪少见的波动,“各方各面的超越。”
花想容微愣,思索了会儿,便了然云棠所说之话的含义,“事业与家庭本就两难齐全,二姑姑为云家拼搏半生,到如今取得卓越的成就,已然不凡。如果二姑姑家庭幸福美满,恐怕人们对您就非羡慕而是嫉妒了,毕竟世上的人都向往十全十美,这样人却少之又少。”
云棠微愣,看着前方的双目幽深难测,“没曾想,二姑姑活了三十多年,还未及你通透。”
花想容羞涩的笑笑,“二姑姑言过了。”
随后,花想容与云棠寒暄了好一会儿,花想容才称有事,告辞离去。
花想容离去后,云棠的贴身丫鬟,乃至她的心腹君桃冷声道:“世人皆道花二小姐,无才无德,无脑无心,废物一个。我只道花二小姐,才徳皆具,冰雪聪明,敌友难辨。”
云棠清丽面容上一贯的笑渐渐淡去,双眸是刺人寒骨的冷,轻轻掀唇,“能阻拦我的人,还未出世。而那些试图阻拦我的人,已然长眠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