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诗喘着粗气,继而闭了闭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稳一些,“是啊,做噩梦了。”
睁开眼,她看看身前面容清隽的云辞月,又昂头看看头顶交叉的树枝桠,面露疑惑,“我不是在上面睡着了么,怎么一觉醒来却坐在树下?而且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你是特意来寻我?”
云辞月点点头,笑容不变,声音轻柔,“昨夜我去将军府,本欲接容儿回家,正和大将军说着话,便有一小厮急急忙忙来告知我们二小姐失踪了。虽然大将军当即派人寻找容儿,但为夫很是担心容儿,便亲自上山,找了大半夜,才在树上发现熟睡的容儿,又觉得容儿此举太过危险,就把容儿从树上抱到地面。”
涂诗瞅着云辞月,男人眼底落着一层淡淡的阴鸷,红细线落满双眼,眼中疲倦难掩。
她这个便宜老公,对原主倒是真心实意,根据花想容的记忆来看,云辞月的性格确实如外界所传,君子如玉,温润自持,知道花想容不喜欢他,抵触他,成婚月余都未曾逾越。
涂诗看着面前清隽俊秀的男人,心头情绪万千。
她差点命丧荷花池,是此人舍命救下自己,虽然后来不知他为何想要掐死自己,可救她上岸也是事实。
就连这次也是他最先找到自己,哪怕花则天派出将军府的人力,漫山遍野地寻找她,可这座山连绵起伏,山势陡峭,要在这种艰险的环境中寻找一个人,并非易事,比起人力与坚持,运气似乎更为重要。
这么看来,她跟这个便宜老公还挺有缘的嘛。
也罢,她还留在这里一日,就好好同云辞月相处一日,至于救命之恩,有机会再报答他吧。
“容儿。”云辞月见涂诗垂头不语,兴趣缺缺的模样,蓦地想起她有些发白的唇色,怕她在荒郊野外睡了一晚,感染了风寒,便忧声询问:“你感觉还好吗?还可以走动吗?”
涂诗下意识想回“没事”,却突然想起原身娇气妄为的马甲,咽下口中的话,撅着嘴抱怨,“怎么可能会好,你可知我昨天掉进一个大水塘里,差点淹死在里面,好不容易游出来,又迷了路,穿着潮湿的衣裙过了一天一夜,吃也没吃的,睡也睡不好,全身又酸又痛又无力!”
“这样啊。”云辞月琉璃眸中满是疼惜。
涂诗眼露期待,她刚才所说之话倒也是事实,坠崖,落江,徒行两个时辰,飘行三个时辰,合着潮湿的衣物在一棵树上将就了一晚,如今全身酸痛,苦不堪言。
一般而言,大多数男子,听见妻子因为身体不适,走不了路,都会主动提出背着妻子而行,云辞月这人又温和体贴,涂诗相信他定会背着自己下山,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真的累到不行,只能委屈他一下了。
云辞月在涂诗信任又期待的目光中,沉思须臾,继而缓缓点头,“既然容儿身体不适,我……便同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再上路吧。”
涂诗扯了扯嘴角,半响,嘴角勾起一个似笑似哭的表情。
说好的温润儒雅,善良和蔼呢?眼前这个一根直肠通大脑的直男是谁?
咬咬牙,涂诗仗着花想容肆意妄为的马甲,撒泼道:“我不要,就算休息一天,我也走不动。云辞月,你身为我的夫君,不该有所表示吗?比如背着我下山什么的。”
云辞月闻言表情悲呛,叹声道:“我为了找到容儿,寻寻觅觅了一整晚,也不知翻过几座山峰才找到容儿。我不若其他男子,武功傍身,哪怕翻山越岭一晚上也无大碍。”他起身,眼含失望,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也罢……虽然我已筋疲力竭,但比起考虑自己,为夫更想满足容儿的要求!”
涂诗一直注视着云辞月,分明看见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暗自懊恼,方才是她看走眼了,这个云辞月,内心可不如外表一样清风齐月,就是个妥妥的黑心汤圆!
先表明自己因为找她而身心疲倦,可为了满足她的要求,可以不顾自己的感受,表现的既深情款款又大义凌然,如果她继续要求对方背自己下山,多少有些不知好歹恣肆妄为了。
涂诗垂下脑袋,在云辞月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身为一个演员,最不怕的就是表演,只要角色需要,她甚至可以一人千面。
云辞月,在我面前,你不过是个弟弟罢了。
纠结地皱起眉,涂诗看似烦恼的用手指戳了戳脸颊,须臾,娇媚的面容端的是大义凛然,“我也不是一个只会考虑自己的人,既然你因为找我而如此劳累,我们就稍作歇息,等会儿你再背着我下山吧。”
云辞月闻言笑的越发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容儿说什么,便是什么。”
涂诗回以他一个小孩子心想事成后,发自内心的天真烂漫的笑容。
云辞月愣了愣,一贯温和的笑,在看见涂诗甜甜的笑容后竟慢慢消退,双眸暗了瞬,侧过身看向远处。
涂诗敏感地察觉到云辞月的变化,不知他的情绪为何会突然之间一落千丈,也懒得想,打个哈欠,懒懒说了一句,“我睡一下,要走了叫我。”
“嗯。”
数个时辰的身体与精神高度紧绷,好不容易眯上一会儿还被噩梦吓醒,涂诗现下确实困的不行,同云辞月打过招呼,就沉沉睡去。
待涂诗均匀的呼吸声响起,云辞月才转过身垂眸看她,琉璃般通透的双眸冰冷疏离,高冷的不可侵犯,眼中再寻不到一丝先前的温柔似水。
涂诗睁开眼时,太阳已经高升,她揉了揉眼睛,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涂诗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问:“我睡了多久了啊?我们现在在哪?”
云辞月温柔的声有些喘,“容儿睡了一个时辰,我们现在正在朝着山外面走。动身前,我发了一个信号弹,想必其他人正往这边赶来,我两应该很快就能和他们汇合。”
涂诗没再纠结这些,她弯眼笑笑,拍拍云辞月的肩膀,嘻嘻调侃,“背着我走一个时辰就喘得不行,看来夫君的体力真的很差啊。”
云辞月无奈苦笑,“是啊,我的体力确实比不上那些自幼习武的公子哥。”
清透的眼底划过冷芒,在这种人人皆内力武术傍身的烽火时代,云辞月的身体还是太弱了,他得想想办法。
涂诗不怀好意地瞅着云辞月,悠悠叹惜,“不会武术倒也无妨,只要健康就好……我只怕夫君的身体过于羸弱,以后生孩子的时候,可怎么办才好?”
云辞月的身形猛地顿住,环着涂诗双膝的手颤了颤,半响,咬牙切齿道:“花想容……你给我下去!”
竟敢侮辱他身为男人的尊严,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