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寒风呼啸而过,荡起滚滚江水涌向两旁,击打着岩石作响峡谷,似被狂风卷起的海啸之声,不绝于耳。抖擞的岩石因常年受寒水拍打,落了一层绿油油滑腻腻的苔藓,细细看去,有点点暗红的血落在苔藓上,一路蔓延。阴寒之风刮过峡谷,如鬼魅呜咽般刺耳揪心的声在峡谷回荡,不绝于耳。
两旁是高耸的绝壁,抬头看去不见天日,黑暗笼罩着峡谷,一望无际的黑沉让人透不过气。
“呕……”
楚离殇又吐出一口鲜血,他一手慵懒地擦过嘴边血,一手攀着一块尖锐的岩石,鲜血透过指缝,顺着岩石的走势,在岩壁上勾勒出一副诡异的画卷。
移开放在岩石上的一手来到嘴边,微微启唇,湿濡的唇尖舔舐着手心暗红色的血液,铁锈腥味冲击着他的味蕾,楚离殇兴奋地抖了抖身子,鬼绿的双眸暗芒乍现,被鲜血染红的双唇一闭一合。
兴奋之色渐渐褪去,眸中染上迷茫,单纯如未经世事的幼童,喃喃自语,“这里没有别人了……再喝自己的血的话,会死掉的……水,我该喝水了,水……”
愣愣地念叨几声,楚离殇蓦地垂下双手,贪婪的目光直射向汹涌如猛兽的江水,踉踉跄跄地跑向江面,不小心踩过湿滑的青苔,猛地磕到在地,尖锐的石子滑破衣裳刺穿肌肤,股股鲜血沁透他的衣服,染红了岩石,鲜红的颜色衬在暗黄的礁石上格外刺眼。
男人像没有痛觉,跌倒又爬起,周而复始,终于跌跌撞撞来到江边。
楚离殇双膝跪地,垂眸冷看着随着水面而波动的男人阴柔的脸,旋即弯腰俯首,竟把整颗头颅都埋于水中。
楚离殇猛喝几口江水,泥土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口腔,江水涌入鼻子,使她略感窒息又隐带痛意,楚离殇享受这种徘徊在死亡边缘,心悸与兴奋交织的感觉。
过了许久,楚离殇缓缓抬头,甩了甩脸上的水,正欲起身,却看见被自己搅乱的水面竟映着一道漂浮的身影。
楚离殇危险地眯起眼,抬头看着飞速坠落的身影,舔了舔唇瓣,眸中全是兴奋。
有人,有人便有血。
他终于可以尝到新鲜的血液与……杀人的快感了。
楚离殇紧盯着朝自己所处位置不断坠落的身影,嘴角抑制不住的抽搐两下,他抬起双手,便有暗红色的气体旋绕着他的手。
涂诗紧闭双眼,心脏不断挤压缩紧,如被压了石头般沉沉闷闷,耳旁掠过的疾风把她的耳膜吹得发疼。
很快便可以死去了吧……
好像只过了一瞬,又好像过了漫长的时间,涂诗感觉背脊突然砸到一堵硬硬的墙,随即那堵墙坠着她,猛地沉到冰冷刺骨的江水。
刚沉入江中,涂诗便感觉有一双手环过她的胸口,紧紧抱着她,力道大到让她略感窒息。
涂诗猛地憋住气,抬手去拍环着她胸口的手,突感有尖锐冰冷的东西刺入她的脖颈,传来酥麻的刺痛感。
涂诗猛地睁开双眸,忍着被夹杂着泥沙的江水冲击眼球的痛楚,手肘弯曲,卯足劲用手肘冲撞身后的人。
一击成功,虽然环在她胸口的手紧致如初,可咬在她脖颈上的牙齿却松动了。
水不断涌进涂诗的鼻腔让她略感窒息,她实在不喜窒息而亡这种死法,她触了触胸前的手,有些恼了。虽然寻死连累到别人是她的不对,可这人随之而来的举动也惹恼她了。
身后之人的心脏一直平稳地跳动着,环着她的手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力道,没有因为紧张而或紧或松,说明落水对他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他死死抱住她不放,根本不顾她的死活,他在乎的,只是她的血而已。
真是个疯子!
虽然报了必死的决心,可是她希望自己能瞬间死亡,不希望如现下这般,窒息又屈辱的死去,大多数人在面临真正的死亡时,会退缩,会努力活下去,涂诗也不过是个凡人,一次不成,她就没了再死一次的勇气。
涂诗咬了咬牙,双手用力拉扯着胸前的手臂,求生本能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真的松动了胸前的手臂,涂诗却没急着逃走,而是抓紧那人的手臂,借力转过身,与那人面对面,抓住他的肩膀,屈起膝盖猛撞上男人的两腿间。
因为水的阻力,撞击的速度与力量都减小许多,可也真真切切顶撞到了那人的下半身。
可以说,除了死穴,男人的两腿间,便是他们最脆弱的地方,稍微撞了碰了,都疼的不行,更何况被涂诗狠狠地顶了一下。
如涂诗所料,那人吃痛后彻底松开可手,只是涂诗实在受不了眼睛被水流冲刷的痛楚,闭上了眼,若她此时睁开眼,便能对上一双如魔鬼般嗜血,兴奋到甚至有些诡异的双眼。
涂诗用力把人推开,再不管他,奋力往上游去。
汹涌的水流把涂诗冲得摇摇晃晃,甚至呛了好几口水,脑中昏沉,身体乏力,往后的日子里,涂诗想起这段落水的经历时,都不敢想象,自己当时是凭着什么,才能游到岸边,顺利上岸。
“噗……”
虚虚趴在岩石上,吐出口中的江水,涂诗抬手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水,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缓缓睁眼,却只能看见奔腾而去的江水与高耸的岩壁,除此之外,只剩无尽的黑暗。
借着一旁绝壁上凸出的岩石,涂诗颤抖着双腿起身,往前一步深一步前,踉踉跄跄地走着。
想必精兵已经发现自己消失了,她只要撑过这几天,得救的机率还是很高的。
涂诗漫无目的地沿着岩石走走停停好一会儿,看着不远处躺在岩石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人顿了顿脚步,又迈开腿,走向那人。
男人身上的红衣破烂不堪,如彼岸花糜烂地盛开在地,裸露在外的肌肤没一寸好肉,皮开肉绽,肉深见骨。那男人长相阴柔,不辨雌雄,条条细长的伤疤布满他的脸,平添几分诡异。
只一眼,涂诗便认出此人是河中吸她的血的变态,原因无他,在凶猛的江水的冲刷下,他的唇上竟还沾染着点点血迹,说明这人常常吸血,以至于他的双唇都殷红可怖,与鲜血合为一体。
皱了皱眉梢,涂诗不管还留有微弱呼吸的人,加快了步伐,从他的身边掠过。
她虽然连累他坠入江中,可他也差点弄死了她,她们两清了,谁也没欠谁。
而且涂诗看出此人身上穿的衣袍,是由就连将军府一年也得不到几匹的苏州真丝锦绣所制,又满身伤痕,性格诡异,由此可窥这个男人身份尊重,又牵扯甚多,涂诗并不想与这样的人有任何牵扯。
所以这一次,她选择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