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师傅早年间曾有过一个发妻,是他父母替他聘娶的,他一点不喜欢,长年累月不与她同房,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后来他父母陆续过世,发妻也郁郁而终,直到他四十岁时才遇上一位红颜知己,那时候他已经离开剧团在县城运输队当副队长,那姑娘年方二十一,模样很是俊秀水灵,解放前是当地一大户人家千金小姐,名叫陶惠卿,解放后家道中落父母双亡,高中毕业后出来工作,就在运输队里当统计员。她喜欢看戏听戏,一来二往跟霍光有了交情,霍光不时请姑娘看大戏,俩人就好上了,可结婚三年一直没有怀上孩子,那时候霍光升为队长诸事劳神费心,常常冷落了娇妻,而我又因为跟师傅习武,便有了接近这位小师母的机会,渐渐地,我发现自己一见到这位跟自己年纪差不了几岁的小师母便要浑身不自在,可心里又老想见她,慢慢的,我发现小师母见了我也会悄悄脸红害羞,可又在背后偷偷瞟我,还不时给我送好吃的东西,说练武消耗大要补补身子,过了一段时间我终于明白,我们两个心里都有了彼此藏了爱意,为此我苦恼不已,也曾发狠跟师傅说过以后不再练武,师傅的心思却全然没放在这上面,那里晓得我心里的隐情与愧疚,反而训斥我怕吃苦受累,严令我每天都必须到他屋里练习两趟功法,他亲自在一旁督看,发现有练得不好的地方,就毫不客气训我打我,他既是我师傅又是我工作上的领导,我哪敢说半个不字,有一回我的嘴角被他打出血,刚好一名工友进屋找他有事。师傅命我继续在屋里再练一小时,不准偷懒,然后匆匆走了。
“师傅刚走,惠卿就扑上来,怜爱地抚摸我的伤患处,还拿来冷水浸过面巾替我敷脸,她的纤纤玉手摸得我真舒服,我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她挣扎几下无力地依偎在我身上,那温软发出淡淡花香的身子搅得我浑身发烫,禁不住伸手摸向她怀里,她嘴里拒绝着身子却毫无反抗地贴着我,我是个雏哥,脱了她身上的衣衫却又不知所措,是她引导着我一步步登上了快乐的巅峰,那晚上师傅没回来,估计是去忙运输方面的事情,我在师傅房间跟惠卿颠龙倒凤一直折腾到天亮….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每逢师傅外出不在家,我就悄悄溜进去跟小师母偷欢,有一次恩爱后惠卿哭了,说自己是个孤女,全靠师傅给了自己一个家,如今背着自己男人偷欢感觉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没脸再跟师傅做夫妻,她请求我带她私奔,走得越远越好,我跪在她面前,流着眼泪说师傅待我也是恩重如山,我若携带他的妻子出逃,纵使没被师傅抓住,也总感觉犯下滔天大罪,我怎么做得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来,我请求她不如以后断绝关系不再相见罢了,她狠狠扇了我两个耳光,说当初是你夺走我的贞节,如今竟要做缩头乌龟始乱终弃,她威胁我说要把事情告诉师傅,我吓坏了苦苦哀求她,然后答应带她私奔,我想了几天决定带她到粤北山区去投靠一个远房亲戚,我准备好一切,然后写了一张纸条悄悄塞给我最信任的师哥谭奀,请他在第二天吃午饭是转交给师傅,在纸条里我写出了事情的原委以及自己的苦恼愧疚,请师傅忘记我这个忘恩负义丧心病狂的不肖之徒。谭奀是我过去的‘沙煲’兄弟,现在又是我师哥,应该不会出卖我,我不愿意给师傅留下一个勾引拐带师母的恶名,我在纸条里痛骂了自己一番,我想师傅也许会多少知晓我痛苦无奈之举,从而减少一些对我的误解与恼恨。我与惠卿约定二更时分乘船出走,等明天午饭时师傅看到纸条时我俩已经远远离开县城地头,谁知谭奀偷看了纸条内容,并提前将纸条交给了师傅,那天夜里我刚和惠卿来到码头碰面就被师傅拦住去路,师傅是独自一人,并没带别人来抓奸,我想他是不愿意让别人晓得丑事。师傅对我说,你要带走惠卿就先过我这关吧。我哪里敢跟师傅动手呢,没一个回合就被他击倒在地。
“师傅将我们带到县城附近一条村子,在他家祖屋住下,将我和惠卿分别软禁起来,利用他手里的权力给我俩办理了离职手续。一连两月他都对我们不闻不问,每天让他村里的两个徒弟送饭给我们,也不曾有丝毫虐待。不久我才知道,原来惠卿怀了身孕,她告诉师傅说孩子是他的,我不知道师傅相信不相信,反正我听说后就怀疑那孩子是我的,可我也没法去问惠卿。后来有一天我忽然听到院子里孩子啼哭的声音,一个女人奔走相告说师傅生下一个孩子,至于是男是女则没说。就在惠卿生下孩子十天后,师傅忽然来见我,说他想好了决定成全我和惠卿,让我俩离开这里远走高飞。我简直不敢相信师傅竟能饶恕我俩,而且还让我们走。师傅点点头,说出了饶恕我俩的条件,那就是断绝师徒之情永不相见,并要我发毒誓,今后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绝不使用他教我的武功,并且让我自己废掉右臂,我没别的选择,为了向师傅谢罪也为了惠卿,我接过师傅手里的短刀,发过毒誓后砍断了自己的右臂。师傅请来土郎中帮我敷药疗伤,几天后伤口已无大碍,于是师傅把惠卿领到我面前,还送给我们二百元钱,叫我们滚得越远越好。我想起那孩子来,可我没敢问。”说到这,罗海成深深叹了口气。
夜深了,风透过院墙吹到林宗平的身上,凉飕飕有了丝丝寒意,风越刮越厉害,百米外海潮击打在礁石上震耳欲聋,一两公里外怒吼的大风穿越回旋在巨石阵的嶙峋丛林间,发出尖利刺耳的犹如鬼哭狼嚎般瘆人的怪叫清晰可闻,如同上百头猛兽在齐声咆哮,令人胆战心惊难以入眠。
罗海成继续道:“我俩离开县城之后到了粤北山区一个远亲那里,可不到一年我师傅就意外去世,他是打捞沉船物资中溺水身亡的,惠卿得到这个消息匆匆赶回县城接走了被师傅留下的那个孩子,又在当地住下,后来我才得知那个孩子是个女婴,乳名叫阿香,我一直认定那是我和陶惠卿的孩子,可我从未见过她一面。因为那时候我在粤北当临时工,因为偷盗公物被判刑四年半。惠卿没有来得及等我出狱,就跟县城一个姓卢的男人好上了,我理解她的难处,即使等我刑满释放,也很难找到好工作来养活她和孩子,从一开始我们露水夫妻那样的关系,我跟她办了离婚手续,以后就再没见过她和那孩子了。几年后,文革爆发,在一片动荡中我离开了粤北山区,来到了当时还是一个小渔村的观澜镇,给人家干活谋生,我虽然有点不方便,脑筋还算灵活,又肯卖力气,渔民们都很信任我,吸收我成了一名公社社员,后来我又到海岛上捕鱼作业,我大概生来跟大海有缘,到了海上我就像蛟龙入水有了无尽的能耐和本领,慢慢地我在这一带建立起威望来,我还娶了一个寡妇成了家,生了罗昌。公社解散后,我成了个体捕捞户,我开始干走私生意,发财后添置船只增加人手,不到十年我成了这一带走私势力的老大,唉,老话说得好,树大招风,这些年我成了周边一带人们口中的黑帮头目,遭到公安的缉捕,生意也由地上转入地下。我的最后一家企业维业加工厂也人告密遭到查封,从此我彻底变成了海盗一般的人物,过着随时随地被缉捕的冒险生涯,唉,人生一个轮回呀,几十年前,我跟着谭亚七揾食,几十年后我自己也成了当年谭亚七那样一个人啦。想想真可笑呀。”
林宗平说“其实我刚来观澜镇时,曾在您的维业干过一阵呢。”
罗海成笑道,“那说明你我真有缘分呀。”
林宗平问,“是谁告发查封维业的?”
罗海成说,“肯定是镇上那几家大商家,我这次去跟安仁雄面谈,也正好试探一下他,如果不是他,那就是程魁或者钱嗣强。”
林宗平忽然一激灵想到了什么:那个乳名阿香的女婴该不会是陶静香吧?她的年龄大致上相符,她随了母亲陶惠卿的姓氏,莫非这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情?那么她跟罗昌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惊悸,可又不敢对罗海成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