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康乐坊。
京城中七成的富庶人家都是落户于此,在此地落户的除了有六部各衙的低层官员以外,也有京城巨富商贾的家属。
一个身穿上等布料罗裙的妇人对着不远处的一个姨娘惊讶地问道:
“哟,这不是王姨娘么?今儿个怎么起了这么早?”
王姨娘循声望去,见出声之人是自己的老相熟万通商行的老板娘,郭夫人。
“嗨,我道是谁呢,这不是郭夫人么?”
王姨娘摆手示意身后的家丁和丫鬟停下,自顾自地走上前和郭夫人闲聊:
“昨日里,我家老爷得了消息说是反贼已经破了保定府,今儿个便起了一个大早去市场上看货去了。”
王姨娘府上所经营的正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万芳楼。
而这做酒楼买卖的,每日食材的进出、采买都是一笔不小的数量。
更何况万芳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订桌的单子此时都已经排到了年后。
郭夫人闻言自是了解这个老邻居家里的情况,北直隶的叛乱一起,整个京城的物价都开始大涨。
要不是有官府出面弹压,物价怕早已被炒上天了,而这做酒楼生意的自然是对价格最敏感的,也怪不得需要早起赶去市场看货。
王姨娘好奇地打量了郭夫人一眼,眼见对方值此大事,居然就想个没事人一样,不由好奇道:
“您家的万通商行没影响么?郭老爷不用去市场看货?”
要知道万通商行就是个百货商行,其中肯定也受到了这次叛乱事件的影响。
郭夫人闻言,脸上不可掩饰地露出了几分骄傲的神色,一边用锦帕遮住自己笑开花的口鼻,一边用故作谦虚的语气道:
“这事说来也巧了,上次我与我家老爷去逛集市,正巧看到一家新开的店铺与其他家很不一样。”
“我当时觉得好奇便央求着我家老爷进了那铺子看看,你猜那店铺卖的是啥?”
王姨娘当即便好奇地问道:
“那店铺里卖的是什么?蒙尘的珍宝?”
郭夫人闻言,一张笑成菊花的老脸又是鲜艳了几分,一只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拿着锦帕撒娇状地回道:
“说是蒙尘的珍宝也对啦!那店铺里卖的就是些其他店铺的份子!”
王姨娘闻言一愣,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份子?”
郭夫人解释道:
“就是其他店铺的股份,一家店铺由三四个人合伙出资的,一个人不想继续了,想要把自己的份子卖掉,那铺子就是卖这个的,店名叫什么:证券交易所。”
王姨娘闻言顿时了然,但是对于这件事却是嗤之以鼻。
这不清不楚的店铺,就连什么营生,有多少债款都不知道,谁敢乱买,要是牵扯其中,就怕反而惹上一身骚。
郭夫人似乎是看出了王姨娘的失望,当即笑着解释道:
“那证券交易所卖的股份都是清清楚楚有账册在案的,所有账册都放在柜台上,随时供公众翻阅的,而且都是有盛京府府衙的章印。”
“就连商契都明明白白地摆在铺子柜台上,有心人随时可以去盛京府府衙查问。”
王姨娘闻言点了点头,沉声道:
“如此说来,这店铺倒是有几分可靠,改明儿倒是值得去看看。”
王姨娘抬头看了看日头,眼见时辰不到,当即道:
“今日先不与郭夫人闲聊了,我还得赶着去集市了解物价行情,免得我家老爷偏听则暗了。”
郭夫人眼见王姨娘要走,心中暗暗鄙夷了一下这妾室出身的女人就是没有如自己一般大气的胸怀和睿智的远见,当即随口敷衍道:
“是极,是极,王姨娘还是赶紧去集市的要紧,我还要多筹点钱去那铺子买些米行铺子的股份。”
王姨娘刚抬起的步子,闻言立即放下,惊讶地问道:
“你说什么?米行铺子的股份?”
“是哪家米行要出让股份?”
郭夫人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故作不在意道:
“就是个生头小米铺,叫啥郑记米铺,听说就是前些日子买光漕粮的那家。”
王姨娘闻言不由动了动嘴角,郭夫人这次就很凡尔赛。
王姨娘怀疑地问道:
“那...那么大一家米铺的份子,怎么会说卖就卖,不会有诈吧?”
郭夫人只当王姨娘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当即解释道:
“那郑记米铺其实也不是哪家的米铺,我昨日问了交易所的伙计,说这郑记米铺其实是另外三十家铺子的东家凑伙成立的。”
“要不你想,这满京城的有谁家能以一己之力吃下全部漕粮?”
“这里面可不光是财力,还有人脉、门路,但如果说是三十家店铺凑伙的,那就很合理了。”
“而这郑记米铺前些日子出了大风头,咱们也都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人家自然也是清楚。”
“而如今北直隶又出了叛乱,那些漕粮成了香饽饽,三十家铺子的东家们就想着,趁着自家还没成为众矢之的,不如早卖了早脱手才是。”
“所以这一通下来,才能在那家交易所里买到郑记米铺的股份。”
王姨娘还是比较谨慎,再次疑惑地问道:
“那郑记米铺的米粮呢?你们见到过么?”
郭夫人闻言摆了摆手,大笑道:
“你猜我们买份子那日遇到了谁?乾德米行的田掌柜!京城最大的米铺掌柜!”
“田掌柜是什么身份,不用我多说了吧?当日他就在铺子中买了两成郑记米铺的股份,要不是我家老爷抢得快,怕是连三分也抢不到!”
王姨娘一听有田掌柜的背书,当即是相信了七八成,那可是宫里的太监,赶忙问道:
“那这郑记米铺的股份还能买到么?多少钱?在哪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