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刚刚要回答花玉雷问题的丫鬟,见他已经与别人打了起来,茫然地望着他们。徐公子对这位丫鬟说:“那个问题回答给我也可以,新娘子消失前,是谁最后见到新娘子呀?”
这个丫鬟指了指依然守在洞房门口的一名丫鬟道:“是陪嫁丫头香绣,她给新娘子送过点心后,这屋子里头便再没人进去了。”
花玉雷与勾魄三郎的打斗在难解难分之际,被司马晋喝止了,毕竟他是新娘子的父亲,更是本地同知大人,要论断案,还是要听同知大人的。原本战战兢兢看他们打斗的香绣,也终于在徐公子第三次唤她时,回过神来,“我确实给我家小姐送过点心,刚刚我还去了趟厨房,查看小姐要的莲子羹好了没有。她因为装扮、头面,基本都没吃午饭。现在新郎官儿在外面酒席上大鱼大肉地热闹着,也不能把小姐饿坏了呀。”
这倒是个嘴巴麻利的丫头,徐公子颇具审视意味地看着她,香绣回答完问题后,就还算镇定地望向徐公子,看他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结果镇定气氛被打完了架的花玉雷给破坏了,他也与徐公子并排一站,审视起香绣。香绣一见花玉雷架没打过瘾,眼神中还带着未散尽的凶气,就又慌了,福了一福,连忙走开了。
“怎么,花公子也留下来断案?”徐公子问。
“那是自然,咱们可不要给那无风也能掀起三尺浪的烂人嚼舌根子的机会。”花玉雷道。
勾魄三郎重重地冷哼一声,与刚刚站在门口的其余四名客人继续帮忙守卫院落。花玉雷走向新娘的喜服,拿起来又看了看,见裙摆处有一处脱了丝,他又走向微微开着的窗口处看了看,宁霜儿正在那里,她刚刚在窗口处发现两道划痕,其中一道划痕上挂着一条红丝线,正要对徐公子说这个情况。
“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新娘子的喜服和喜帕还在这里吧,之前分明就是有人用什么东西撑着喜服和喜帕,让你们误认为新娘子还在房间里来着,其实她早就不在了。你们看窗口这划痕,还有这与喜服脱丝处一模一样的红丝线。”花玉雷道。徐公子对花玉雷抢白了他的话的这种行为不满,但也对他的话表示赞同,惊讶于他快速的洞察力。
“来呀,将跟随小姐的丫鬟、婆子们统统抓起来审问!”司马晋喝令。一听这话,香绣无视下令的司马晋,却慌忙跪在了柳镇主面前求饶,“柳镇主,小姐说过要待我们如亲人的,小姐过门第一天,我们便遭了难,让小姐情何以堪啊。”
在徐公子与宁霜儿的角度看不清香绣说这番话时的表情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还是满目娇嗔,总之柳镇主是被说服了,“岳父大人,我看还是再给小婿半柱香时间,在这院中再找找线索,若到时还是找不到,再审问不迟。”
徐公子对宁霜儿说:“我猜香绣刚刚对柳镇主挤了挤眼睛。”
“为了?撒娇?柳镇主对香绣也有意思?”宁霜儿不解道。
“看着吧,一场闹剧而已。”徐公子说道。
眼见众人将柳府角角落落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新娘子的影子,半柱香的时间马上又要到了,徐公子想到了一个地方,就是刚刚装嫁妆的那几口大箱子。徐公子突然想到他最初看到那几口大箱子的锁都被打开时,只掀开了大半数的箱子,见里面都空了,就落入了一个思想盲区,认为全部箱子都空了。还有两三个箱子被放于屋子最里边,月光、灯光照不到的暗处。恐怕柳府家丁也是大意,未查看到那两三箱,一看情况不对,就慌忙报告了管家、柳老爷,说嫁妆失窃了。新娘会不会就躲在那里面呢?或者那会儿她就藏在被箱子遮住的角落里?
正这么想着,就听花玉雷的声音从东耳房传出:“新郎官儿,这几个大箱子你可都查看了?”
徐公子像看穿小孩子把戏的长辈般摇摇头。柳镇主匆匆跑过去,挨个掀开来看,竟然真在被放在房间最里面,最黑暗角落的那个箱子里发现了瑟瑟发抖的,盖着红喜帕的新娘子。柳镇主一把抱出新娘子,只见新娘子虽然脱去了外面的喜服,此刻穿的依然是一身绣鸳鸯百合的红色贴身便装,并不失仪。有颇有眼色的婆子赶紧跑去洞房,取来了喜秤,柳镇主费了周折,找回了新娘子,一番欢喜,暂不理嫁妆不嫁妆的,在众人面前,掀开了喜帕,新娘含羞带怯的面容出现在月光与小厮所提的大红灯笼灯光下,越发显得朦胧娇美。
“怎么样。”徐公子对宁霜儿说。宁霜儿知道徐公子是在说:看,确实是场闹剧吧。确实是场闹剧无疑了,那箱子根本没落锁,新娘子要想出来,随时可以出来,何必躲在那里边,看新娘子这身装扮,明显就是准备好了的。再看香绣,抿唇喜滋滋地跟着笑,花玉雷一副因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十分得意的样子。勾魄三郎此时也看明白些了,脸都快被气青了。司马晋与柳老爷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的样子,嘴角蠢蠢欲动,一句“简直是胡闹”被卡在里面。
“不知柳娘子是如何跑到这里来的?”勾魄三郎终于为自己的怒气找到了发泄口,开口问道。
大家听了这问题大多在心底无声地叹息了一声。眼见了这些,这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嘛。
“怕是香绣为新娘子送点心的时候,就协助了新娘子设了机关,帮新娘子跑了出来。而后新娘子的喜服一直被那人行机关撑着,直到大家要来闹洞房时,香绣借口去看连子羹,悄悄撤去机关,新娘子消失了。”一直没开口的陈都尉道,众人纷纷点头。
“怎么,就行你们闹洞房,不行我捉弄捉弄你们!那机关是我用竹篾子编的。”新娘得意又灵动地说。
“胡闹!”司马晋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无妨,无妨。”柳镇主深情地拉住新娘子的手,“还是我娘子俏皮有趣,为夫甚是欢喜。”柳镇主转而又对准备闹洞房的那几个人说道:“看,我说你们不要来闹了,反而被我娘子戏弄了吧。哈哈哈。”
众人一听这话,再看看人家年轻夫妻恩爱活泼的样子,也都释怀地放声大笑起来。都觉这倒不失为一个独特又有趣的新婚夜。“花公子,你莫不是帮手?”柳镇主用手点点花玉雷道。花玉雷忙不迭地点头,还不忘瞪勾魄三郎一眼。
勾魄三郎心里不痛快,便非要提出点儿事情来,他在找到新娘的高潮时刻,将主家与众人都暂且埋在心里的嫁妆问题提了出来,“只是这嫁妆箱子怎的有些蹊跷?”
“嗨,你们看!”新娘子从袖子里拿出一大叠银票,“这就是被分散在每只箱子里的嫁妆啦。我偷跑到这里后,故意将箱子都打开,然后取走了每只箱子里的银票。新娘子失踪前,再来点儿前奏才够刺激。要闹洞房就闹开了,只不过,这次是本娘子带着你们闹。”新娘子说着,妩媚地一点新郎的额头。这一指破开了新郎皱起的眉头,新郎故作生气地一拍新娘的屁股,“太调皮了你啊,看为夫怎么教训你。”
新郎都不介意了,一些来闹洞房的人也就不说什么了,带着趣味的目光看着他们,纷纷应景地附和:“是啊,新娘子太调皮了,柳镇主,怕是你日后要费功夫啦。”
只是刚刚得知丢了嫁妆,剑拔弩张的那些护院有些无奈地看着新娘子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还有柳老爷子,终于拉下了脸子,不想儿媳竟是这副有失调教,不成体统的样子。司马晋见状,连忙放下架子,陪笑到柳老爷子跟前,弯躬抱拳地请柳老爷子再喝上一杯,向柳老爷子陪不是,给柳老爷子压惊。
“司马同知这嫁妆置办得为何如此别出心裁?”此时却是那名陈都尉说话了。
“是小女体恤下人,怕远道而来,抬嫁妆的小厮太过辛苦,且说银票好用些,在其内放了银票。凡事未必都要十分刻板才好。”司马晋回道,“如今看来,小女这般做,也有想与柳镇主,与大家欢闹一场的想法在里边。感谢刚刚都尉相护,小女有年轻莽撞之处,还望海涵。”
“小小银票,却用得如此大的箱子?同知也在查办南疆税银丢失案,那税银被秘密运到崃城左近消失。同知久久查不到踪迹,这银子会去了哪里呢?莫不是查案之人中,有人亲自藏起了银子?崃城近京城,为何却偏偏到了崃城出问题。大箱装银票……”陈都尉一脸不近情面的狐疑。徐公子暗暗点头,这也正是他想问的。都尉这一番话,也让宁霜儿明白了徐公子为何要来看看这里。
“怎么,陈都尉是怀疑老夫这里与同知大人有什么合谋不成?”柳老爷虽已退位,将溪柳镇传给了儿子,但言语中气势犹足,再加上这一晚上的事情,此刻他的话足以让在场人都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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