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柜和他那位年轻的表弟相互看看,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气闷憋气。
可这也不是该发作能发作的时候,纠缠嘛,他们在这里等了一个上午,就算没纠缠,其实也算纠缠了。
乡庄里头的人,可精明着呢。再要多说一句,怕他们都要忖出端倪来。
两人对望了一眼,又对望一眼,秦掌柜略带着些不悦往马车那边走去。
将要抬脚的时候,他那位表弟恍然一拍头:“哎,银子!”
马氏正在那里盘算着,这个不服管的狗东西,到底是往府城赚钱合算,还是就近在庄子里做工合算,突听这话,下意识拉着李老憨就往后躲。
那青年就无声地笑了,秦掌柜也跟着没奈何一笑。
李回臊红了脸,抿着唇,一言不发,大步走到马氏跟前,伸开手。
马氏恼得一巴掌打开,高声骂道:“伸什么伸,老娘抢在手里的,这就是老娘的,想和老娘再讨回去,没门儿!”
骂完眼一转斜到李冬生媳妇,顿时心如福至,更大声的喊道:“我不管,本来这就是人家给你做工的搭头,现在这搭头叫谁给弄没的,你就叫谁替你拿!我管你给谁家做工,反正我这头,只要出了人,就必得见着钱!”
围观的老头老太太听马氏骂了一个上午,早没啥新鲜词儿了,正觉得没趣儿呢,突见她又寻着一个新的不要脸的方向,顿时来了精神。
当中有个老太太就指着她骂:“马氏,你满天下打听打听,哪个村哪个庄,有你这号不要脸的?”
“呸,我要你管?”对于家里有成年儿子孙子的老太太,马氏还是不敢像对同龄妇人一样,那么泼,不轻不重呸了一口,就把脸扭到一边去。
那个青年也不知是有意拱火,还是怎么样,闻言倒笑摸滋地看向李冬生媳妇:“要说这么着也成,反正我们这头不能吃亏,银子倒不管是谁家拿的!”
李冬生媳妇就不由得微微皱眉,听这话,好似是不满自己把李回截走似的。
可他们的初衷即然是帮人,到最后,甭管是谁帮的,只要李回有差事做不就成了?
可他这话,听着好似是只图李回这个人似的。可李回有啥好图的?
李冬生媳妇一是想不明白,二是也觉得不可能,念头这么一闪,也就放下了。
如果来的时候,五姑娘说了要买人,那这事儿,她就立时大包大揽地应了。可五姑娘没交待这话,她倒不好自作主张,再有,她也不忿马氏从李回身上抠银子。
就皱眉朝马氏道:“回哥儿即不想去,也去不了,你赶快把人家的银子还了!”
即能拿住她,还能落一大笔银子,这对马氏来说,可是千年不遇的好时机,她肯让步才怪。
把头一仰,鼻一嗤,哼笑一声:“我就不还,你能怎样?”
秦掌柜那位表弟就立时接话道:“那我们这头没了银子,总得落个人。”
李冬生媳妇又皱了下眉,才刚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那青年反倒笑了:“这位大嫂,你也甭恼。你说说,我万年不遇做一回好事。结果呢,为着这件好事儿,从早上陪着他磨到这会儿,是法子也替他想了,难也替他作了,到了到了,他撂挑子不干,叫谁谁心里不恼?难道我是闲着没干,白跑到这里陪着他玩,找乐子来了?”
话虽不好听,却也是那么个理儿。
李冬生媳妇没了法子,自己个琢磨了一下,这银子,她先替李回出了也成。
五姑娘就算一时下没想到买人,可看她那边的情形,将来指定是要买的。到时候,李回再把这笔银子还自已就成了。再有,往前还有五姑娘弄那个除草铲,应该也能赚上一笔,这么一想,这十两银子,她出得倒也不那么架手了。
她便把这话说了。
话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说的,那青年只是略带萧索的一笑,就应承下来。
可是这青年同意了,李回他爹李老憨却不愿意了,猛地往冲了几步,激动地大声嚷道:“那不成!你把我家儿子的大好差使给截走了,十两银子就蒙混过关,那没门儿!”
哟~~~那位正准备偃旗息鼓的青年,眉眼一挑,扫过李老憨,笑了。
看样子这出戏还没完。
事没办成,能瞧一出好戏,总好过白忙一场,于是他又站定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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