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寂静无声,七个人被这种气氛分割成一块又一块的独立个体,这些日的同生共死似乎被彻底瓦解,不复存在。
乌篷船的速度越来越快,波涛滚滚,击打在船身四周浓郁的灰雾上,推动者几人朝着前方的山峰加速冲去。
一道万仞巨浪扬起,挡在了乌篷船和黄昏高原之间,暂时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透过朦朦胧胧的灰雾,万仞巨浪携倾天之势当头打来,末日般的场景降临在乌篷船上,让众人全都暂时忘却了人数的烦恼,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巨浪。
云柯望着身前单薄的灰雾,心中不免升起些许烦躁。
能挡住吗?
轰!
碰撞如雷鸣乍响,万仞巨浪突兀地从当中裂开,失去了动力的水流宛若天河倒灌,水幕倾斜而下,像是乘船在瀑布下遨游,被水帘正中脑门。
灰雾微微荡漾,表面的雾气几欲凝气成水,兜兜转转间将水幕卸向船身两侧,与涌起的浪头撞个正着,二者同时消失于无形之中。
云柯抬起头,眉心处裂开一条缝隙,若有金光乍泄,穿透灰雾,穿过水流,穿过波涛,直直奔向那道断裂的巨浪中央。
那是一艘宝筏,一艘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宝筏。
“这尼玛是个啥!”陈志清彻底放飞自我,暴了句粗口,他一双眼睛瞪得宛若铜铃,直勾勾地望着那艘从巨浪之间,碾压而过的宝筏。
就算是他在九州花灯节时看见的金玉楼船,在面前这艘庞然大物下,也得黯然失色,差距不可以道里计之。
“就算是上古传说里人皇出巡所乘坐的宝筏,也不过如此吧。”
朱远志喃喃自语,看着眼前高大宛若从神话传说里走出的宝筏,不禁心绪动荡。
“这也是宝筏吗?另一个世界的宝筏?为什么……为什么人与人的差距就那么大。”
蒋玄礼仰着头,眼皮都不眨一下地望着那艘劈风斩浪的宝筏,视线像是被人焊了上去,挪动不开。
他又想起自己贵为九州皇室,结果也未能在末日前,从自己那狠心的父亲手中分得哪怕一艘宝筏的名额。
如今这艘宝筏,还是他靠着蒋恒的势力,暗中收集石竹自己制作的,若非如此,又怎会这般粗制滥造?
想起过去种种往事,被眼前的宝筏勾动心绪,不由得心中涌起无明业火。
痛苦,不甘,嫉妒,恐惧等等,种种负面情绪化身业火养料,将他的身体与灵魂缓缓点燃。
他望着隐隐站成一团的云柯几人,眼底闪过一丝扭曲的怨毒。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他们死,我们活?
或者,我一个人活下去?
我一个人,也可以把传承带到另一个世界!
巨大的宝筏乘风破浪,撞开一层又一层的风浪,迅速朝着前方的黄昏高原驶去。
云柯天眼目光如炬,在那艘宝筏上上下扫射,不一会他眯起了双眼。
不对,这艘船有问题,船上的灰雾太淡了!
云柯记得很清楚,当初就算是蒋玄礼他们船上的灰雾,自己都看不穿,如今何德何能可以堪破,这艘如神魔座驾般的宝筏?
除非,这艘船的情况和我们一样,甚至更为严峻?
来不及他细想,风浪愈盛,短短十秒钟,万仞巨浪便已铺满整个忘川。
突然,前方的天际又亮了几分,不是那种头顶上洒下的金灿光华。
这一种清冷的光华,没有温度,就像是一把绝世好剑,出鞘时的刹那芳华。
那是剑光,一道无与伦比的剑光,就像是开天辟地时,照亮宇宙的第一束光。
它带着毁灭与新生的矛盾,象征着诞生与终结,是从无到有的开辟,而从有到无的终结。
一剑花开花落,一剑道生道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