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黑暗,耳边响起嘈杂的呓语声,疯狂的低吼声若隐若现,心脏跳动的回响在他耳边萦绕。
空落落的胃部火烧一般,带着刺激的抽搐,刺痛着云柯的神经。
魂魄已经醒来,云柯虚幻的身体茫然起身,身上的道袍不太真实,手指划过似乎随时有可能崩散。
他看着笼罩自身的无穷黑暗,茫然伸出双手,刚想前进,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住,像是一堵看不见的无形屏障。
这是什么?
云柯浑浑噩噩的朝四周摸索,可无论他如何奔跑,跳跃,都无法越过这堵看不见,摸不着的宽阔屏障。
就像是在一片旷野中,前路被突然截断,地面上升起一堵朝着上下四方无尽延伸的墙壁。
这是死亡。
“醒来!”
灵觉聚拢在云柯魂魄中心,一声震撼心灵的咆哮响起。
轰隆一声。
带着无声的巨响,那座无形的屏障坍塌了,微弱的灯火射入这座无光的世界,在云柯眼睛凝聚成一点绚烂的大日。
光亮缓缓收缩,化作一根红色蜡烛上闪动的微微火星。
玄真拿着蜡烛,看着躺在被子里的云柯缓缓睁开眼睛,他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就这么保持蹲坐的姿势,看着云柯双眼一点点灵动起来。
厚实的棉被翻动,玄真将手中的烛台放在地上,微微的光亮让船舱不至于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一手伸入被单,插进云柯的臂弯里将他搀扶起来,又从身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清水、干肉,以及用水泡开,形成糊状的压缩饼干。
云柯没有伸手接过食物,他看了眼塑料袋里明显比自己份额更多出几倍的食物,脸上习惯性挂起温和的笑容,扯开话题道:
“我昏迷多久了?”
玄真没有理他,手里拿着食物,淡漠的眼睛看着云柯一言不发。
几分钟后,实在被玄真盯得受不了了,云柯不得不接过食物,拿起一块被水泡胀的压缩饼干放入口中,用舌尖压住,慢慢用唾液将其消化,含糊道:
“我睡了多久?一天,两天?”他又抬眼看着玄真,疑惑道:
“你在这儿?就留陈志清一个人守船头?”
见云柯接过食物,玄真盘膝坐下,淡淡开口道:
“你昏迷了一天半,我们现在应该脱离了最初那片忘川,这一天袭击我们的怪物少了很多,我给了他们三个一人一张金光符,就算突然面对袭击,也有足够的时间给他们反应,短时间不会有问题。”
听见玄真这样说,云柯点点头不再多问,嘴里含的压缩饼干很快就被唾液侵蚀,落入胃袋。
这非但没有让他的饥饿有所缓解,反而愈加强烈,抽搐的胃袋将饥饿的信号朝大脑疯狂反射,嘴里涎水分泌,脑子里像是突然多出了另外一个人格,饿死鬼投胎般教唆着云柯,将面前的食物全都塞进口中。
看出了云柯的犹豫,玄真干脆起身,丢下一句话后便离开房间。
“这些食物是他们这一天半给你剩下的,如果你不吃他们也不会要,白白浪费还是自己吃下,自己考虑清楚。”
说罢,玄真就离开了船舱,留下云柯一人望着面前富足的食物。
他叹了口气,沉默着将面前的食物缓缓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这些至少是他三天的量。
……
十几分钟后,云柯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走出船舱,他伸手挡在眼前,有些不适应突然增大的光亮。
“道长,你没事了!”
陈志清一张满是风霜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欣喜,相比于刚登船时,他好像又老了几岁。
明明才三十出头,却跟个小老头似的,本就不算完好的衣衫又多了好几条口子,破破烂烂地没有半点武林盟主的势头,裸露的手臂上又新添了几道伤疤。
这是和那些怪物战斗留下的痕迹。
“嗯,昨天的情况怎么样?”云柯“嗯”了一声,走到船头另一侧站定,随口问道:
“死不了。”
陈志清裂开干裂嘴唇,黑白相间的眼珠里满是血丝,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自从云柯昏迷,他就肩负起了前者的工作。
当然,大部分重担还是牢牢压在玄真身上。
而朱远志和道童二人,因为忘川中的怪物对灵觉的抗性,他们只能当做辅助,轮番修整。
两个月的时间才过去七天,又看了眼坐在玄真身后,脸色发白的朱远志和道童。
他们没有起身和云柯打招呼,前者正在抓紧时间打坐,恢复着又消耗一空的灵觉,那头花白的头发,鬓角已然完全雪白,连带着眉毛都像是染了风霜一般。
后者也在运转天宗秘法,将本就不多的灵觉勉强转化为肉体能量,减少食物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