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听母亲说起过先帝一朝,君明臣忠,文臣忠慧,武将忠勇,内外一致上下一体,才可对外开疆扩土横扫敌军,对内亲贤远佞,政治清明,如此开明之君主,为何独独选中我父皇做太子?”宇文笙将思绪收回来,敏锐的问:“你方才的话语中,一直说的是继承人,开始选定的太子,不是我父皇是不是?”
湛逢清为他倒一杯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这,便是你们北周的宫闱秘事了。”
“那你的先生可知其中原委?”
“自然了,虽然北周境内看起来安然无恙,那年的帝都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湛逢清似是从先生处听说了详情,端着茶杯故意卖起了关子。
“愿闻其详。”宇文笙了解他又犯了关键时刻卖关子的毛病,并没有接话茬。
“晟文帝常年醉心国政,后妃稀少,膝下子嗣单薄,为有四子,其中皇长子为少年时期与发妻所生,年纪渐长,且体弱多病,看似难享长寿,自然不在考虑范围,四皇子为小儿子,又是老来得子,宠妃所生,不免溺爱,养的骄纵了些,虽也规规矩矩,却玩心重,难当大任,晟文帝将他封了个闲散王爷,享一生富贵。而剩下的皇次子与皇三子,则各有优势,皇次子更重文韬,自小聪明异常,吟诗作对信手拈来,年幼时与晟武帝老少相伴,读书写字,深得晟武帝喜欢,晟文帝也很宠爱这位名声在外贤明的皇子,而三皇子更偏武功,身为皇子协助慕容忠将军出征作战,毫无王世子弟的贵族气,在军营与士兵们同吃同住,深得军心,这两个皇子一文一武,实属难以选择。”湛逢清喝了口茶,“可是,这其中还有些旁的门道。”
“嗯?什么意思?”
“几位重臣实际支持的还是皇次子,晟文帝重德政,前期南征北伐在开阔疆土的同时,民间暗访他也看到了连年征战对百姓的伤害,因此晟文帝中后期的执政方针都开始注重韬略,如迎娶我大昭公主为后,由此到了暮年,尽管皇三子战功卓著,但却不得重臣支持,甚至与他一起作战的慕容忠将军也不支持选皇三子作为继承人,为此还向晟文帝上过一道密折,密折上书,三皇子虽功勋卓著,却嗜杀好战,作战不留余地,莽气十足,虽其常与士兵同吃同住,却在回归帐营后大摆宴席,独享珍馐美酒,有笼络人心之嫌····这道密折上书后不久,晟文帝宣王景良、慕容忠、张德霖三位重臣觐见密谈,随后又加封皇次子的老师太傅衔,属意谁为太子,十分明显,只差一道圣旨。”
“照此看来,父皇分明是没有机会的,难不成,是父皇举兵谋反?”宇文笙被他说糊涂了。
“当年慕容氏执掌整个军队,可供皇三子调配的只有他自己的三千府兵和封地的一万兵丁,相比护卫宫城的三大卫队,以卵击石,三皇子没有任何机会谋反,反而因为册封皇次子为太子的风声日渐紧迫,皇三子不被允准回自己的封地,大有将其圈禁以保太子之位稳固的意思。”
“那父皇是如何得到皇位,难道是皇爷爷临时变了注意?”
“皇次子已然定于年终祭礼后择吉日册封,为此,晟文帝特意带着皇次子前往丰州宗庙之地祭拜祖宗,皇三子留京城暂行职权,可晟文帝与皇次子自丰州城回来后不过几日,却双双染上急症,晟云帝连诏书都没来得及下便和皇次子先后脚离世了,仅存的皇三子功勋卓著,也颇具口碑,自是相比庸懦体弱的皇长子,骄纵任性的皇四子要合适,便顺理成章的继位为帝,几位原本留下辅佐皇次子的重臣依旧各司其职,辅佐新帝。可晟云帝性格张扬,一心要统一中原,实现自己为中原之主的抱负,政见与各位重臣屡屡不合,朝堂矛盾尖锐,一些原本不敢钻营的宵小之徒便瞅准风向,一时党争纷起,好在晟云帝并不是完全喜爱顺自己心意的人,因此重用自小一起长大的伴读江皖,娶江家女为后,又将军营中结识的好友戚骁重用,逐渐将晟文帝指定好的辅政重臣逐出朝堂。”湛逢清轻叹道:“这其中的离奇之处,也逐渐无人追究,也是不敢追究,晟云帝即位,短短几年,雷霆之势将几位重臣驱逐,这般铁腕,震惊朝野,也让文臣武将胆寒不已,自然不敢有任何质疑言辞。”
宇文笙看着手中精致的茶杯,喃喃自语:“坐镇皇城,决胜千里,我与父皇还是差了些。”
湛逢清边倒茶边说:“是啊,滴水不漏,顺理成章也是一门极大极深呃学问。”
“如此厌恶朝臣独掌大权的父皇,自然容不下戚家这般气势,戚家总览军政监察大权,又皆在家一姓之手,已然超过当年的几位重臣,只怕下场会比三位重臣惨,绝不是逐出朝堂那般简单。”宇文笙连连摇头,似是为戚家可惜。
湛逢清却若有所思道:“先生倒是没提,那几位重臣被驱逐后怎样了。”
“失意落寞,老弱病亡,失意的治世名臣大抵都是一个结局吧。”
“或许吧。”
“戚裔。”江庭着一身鹅黄色襦裙,胸前长长的红色衣带随着修长身形跑动的身体飘来飘去,沿着戚府的园路飘进戚裔的小跨院。
“庭儿,你怎么来了?”戚裔从内室跑出来,一把将她抱住,欢快的原地转一圈,双手紧紧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欣喜道:“怎的穿的这样艳丽动人,你可真是好看。”说罢,怜爱的摸了摸她的鬓边碎发。
“皇姑要游历南州,带我随行,想着又要几个月见不到,赶紧趁选召旨意未下,跑来见你一面!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江庭作为尚书令之女,向来稳重,一见到心上人,便再也克制不住的流露出小女儿家娇滴滴神态。
“什么好消息?”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少年,面对明艳动人的女孩,同样雀跃不已。
“临出门时,我和母亲说好,待我跟随皇姑从南州回来,便准我们成亲,让父亲上奏皇上,将我许嫁给你。”江庭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兴奋道。
“真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戚裔一介武夫,找不到什么词句形容自己的高兴,只是将她牢牢圈进怀里,手抚摸她的后脑,不断喃喃自语。
江庭将头上一玉钗取下递给他,“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府了,这个拿好,这几个我陪伴皇姑,书信往来定是不方便,你若是想我便看看它,等我回来。”
“嗯,庭儿,回去慢些,一路珍重。”戚裔小心翼翼的结果玉钗,将它揣进怀里。
“等我回来。”江庭即将跑出戚府大院,又转身挥挥手。
“我等着你!”戚裔笑着挥手回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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