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出了成衣铺那条权贵之人才去的街,其余的巷道全是萧条破败。大多数的百姓拖着疲惫的步伐无力地慢慢走着,或许是饿,或许是累,或许两者皆是。
像她这样骑着马或是坐马车的那些人,恣意地在那条最繁华的街上享受着采买带来的愉悦,仿若压根看不见临街的那些人。
这样讽刺的对比着实教人灼眼烧心。
她也是第一次体会花钱真的如流水,今日她用了都城五倍的银子才买到相似的衣衫——钱在这边陲之地并不值钱。
今日这小半日的游城实在算不上愉悦。
这里的人们,活地极其艰辛。
天上的无边美景笼罩着地上的无边悲切。
沈忻月非常明白上官宇眼里的情绪。再万般尊贵又有何用?人们流露出对朝廷和上官家的失望和深恶痛绝,都是他见到的事实。他若是无动于衷,才是枉为人。
她没有再挣脱他,她搂紧了上官宇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心口,希望这样颤抖着的他心里会好受些。
上官宇回搂着她的肩背,在她肩上叹了一口气,仿佛在自言自语:“是我没用。若是早几年来这里剿灭,就不会如此。”
沈忻月抬头,朝他笑:“不!你现在既然来了,就可以改变的,对不对?”
上官宇凝着她,没有言语。
她见他不动声色,继续道:“王爷,这里的错不在你,你为何自责?若是仅仅因为你没有出兵江州便如此动乱,那要满朝文武有何用?他们不能替陛下分忧,不能为百姓解难,是他们尸位素餐。你只是一个人,既不管天下,也不管江州,将别人的错往自个身上揽,你是不是脑子不太清明?”
被骂的上官宇脸色忽明忽暗,难以置信,这样的话是来自眼前这个眨着清澈眸子娇娇弱弱的女流之辈。
半晌后,他锁眉问:“你怎么懂这些朝政之事?”
沈忻月长睫轻颤,摇头道:“我才不懂的。这只是我这个小小商人的觉悟而已。若是我有一家方位极好的店铺,我放了钱,雇了管事的和做事的,最后应该收利的铺子反而亏了,你说我应该怪谁?我难道应该怪客人不来买我的东西吗?或者去怪管事的儿子没有来帮助他爹好好管事?”
上官宇呵了一声,半眯着眼道:“还敢揶揄父皇,不要命了。”
沈忻月摸了摸小巧高挺的鼻子,狡辩道:“反正被诛九族的话,你跟他现在也算我亲戚。再说我可没有不敬他,我在说我自己的店铺。你听到了吧?”
上官宇捏她的脸,然后沉默。
江州乱到根里,内外不宁。大鄢十八州,其他州还不知是良是莠。
他自然知道他答应上朝后历安帝对他有所期望,只是那个位置,他以前从未想过……
虽是父子,却也是天心难测,历安帝对他的期望并不明确,他不知历安帝是要他走到哪一步。
年少的时候他只凭一股热血往外冲,在漠北蒙北等地肆无忌惮拼杀,杀敌杀到热血沸腾。外头都传他精兵善谋,凶残狠绝。
若不是这次心平气和地在江州州城内走一趟,他还没有想到这天大地大,痛苦并非都是来自敌人。也不会认真思考,这动乱的世道到底该谁负责。
他问沈忻月:“若是雇的人是我,你想要我做管事的,还是做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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