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四处都洋溢着喜庆之气,几乎城内所有的人都出来了,除了凑热闹,更是为了一睹当朝太子未来国君的风采。
顾流影和江朗月自然也是混迹于人群之中的。顾流影还是那般的闲不住,上蹿下跳着。江朗月亦如以往般小心看着她,时刻注意着。
终于,街角那边的唢呐声传来,不多时,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出现了。顾流影最好奇的便是当朝太子究竟是何模样。她的目光遥遥地看过去,等待着。
骑着马的陆疏沉忽然眼皮跳了一下,他的心不由一提。他从来不信鬼神,可现在那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重。他看着前面即将路过的路段,拐角过去便是兰芳轩了。兰芳轩,昨日遇到那个人的地方。下一刻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什么时候自己竟自动把那姑娘归为她了,明明什么都还没有查到。
一袭鲜衣怒马的陆疏沉映入了顾流影的眼帘,虽然还有很长一般距离,但顾流影一眼便看清了。看清了那张俊脸后,顾流影只觉得心口沉闷,有那么一瞬间是喘不上气了的。站在她身侧的江朗月,也正抬头看着远处的一行人,想起什么便侧头正打算开口,就见她眉头微蹙。立刻伸手扶住她,“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
顾流影半倚着他,看他紧张的模样只觉好笑,这一年以来他都是这般,但凡她蹙个眉都会紧张兮兮地问她怎么了。她扬起这张笑脸“无事,不过是突然心闷而已。”江朗月倒不担心她骗他,自打认识以来,她在自己面前从未隐瞒过。但还是提醒着“不舒服我们便回阁。”顾流影点头,“放心,我若有不适我便告诉你。”
在他们说话间,陆疏沉一队人马已经过来了。刚过转角,陆疏沉很快便看到了站在一起甚至搀扶着的两人,拉着缰绳的手不觉间紧了紧。她还是一日昨日那般带着半张面纱,大概是和那人聊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吧,可以看到她的眉眼皆是弯弯的模样。
这条街可以说是整个昭关城内最为繁荣的街道了,可终究是没有多长的,就在陆疏沉即将消失的瞬间。“嗖”的一声,一之间准确地向陆疏沉射去。陆疏沉回头的瞬间,只见一枚飞镖直朝自己的门面而来,下一秒,箭刃相接的声音响起,箭被打偏插在了墙上,飞镖亦插入了不远处的墙头。仅是看箭头深入墙壁的模样便可知对方的功力不浅。他愣愣地看着那枚飞镖,猛地回头看向那蒙着半张面纱的人。
在场的人都愣在了刚才电光石闪的瞬间,他们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的太子差点命丧于此,靠得近些的还知道那蒙面姑娘更是眨眼间便救下了太子。
顾流影也是愣在了原地,她刚刚也不过是处于本能反应,可是以她的性子,是如何有的这本能反应?她自己都懵了。
随行队伍里有事先安排好的人,立刻从迎亲队伍里出来朝刚才射箭的方向快速奔去。
因为出现刺客,迎亲的一行人自然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花轿也跟着驻足,花轿因为不能着地,轿夫便一直担着。轿内的人顾流音不断绞着喜帕,不知道外面的状况。最后只得柔声叫道“绿袖,外面怎么样了,太子殿下可还安好?”昨日爹爹亲自来告诉她今日可能会有稍许不太平,嘱咐她万事小心。没想到果真来了。
绿袖是她的贴身丫鬟,也作为陪嫁丫头,一直跟着,绿袖也是愣着,待顾流音第二次喊她时才反应过来。“啊,小姐,太子殿下并无大碍,不知从哪飞出来的飞镖把箭打偏了,并未伤到殿下。”顾流音听到太子无事心便安了下来,可突然又挺直了身子,“你说什么,飞镖?”绿袖在轿外,脸色突然一白,她怎会不知自夫人去世之后,飞镖于自家小姐来说多么忌讳。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只得硬着头皮接话“是,是飞镖。”末了又加了一句“小姐,那沈宁已经死了,您就别再忧心了。”坐在轿子里的顾流音按捺住心下的不悦,最后想想也是,那沈宁罪有应得,已经被爹爹处置了。而且今日是她与太子殿下的大婚,定不能败坏了心情。
那边,陆疏沉亲自下马,去墙壁上的箭拔了下来,是战场上寻常的箭支,并无奇特之处。审视过箭支后,他又去取墙头的飞镖,他才刚使劲,飞镖便碎裂成了几瓣,他仔细看着,飞镖也只是市面上寻常之物。他不由抬头看向那蒙着面纱的人。
他再次一愣,先前几次只见得她蒙着面纱的侧脸,此刻却是尚未蒙面的另一侧,陆霖的话果然不假,的确和音儿十分相像。远处顾流影似乎感觉目光,也抬眼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相比神色复杂的陆疏沉,顾流影眼底一片清澈。
陆霖很快回到陆疏沉身边,“殿下,并未找到那人。”陆疏沉并未怪罪,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把那从墙上拔下来的箭递过去便翻身上马,“起轿吧。”手里握着的除了缰绳便是那飞镖的残骸了。
一番波折后,到了官驿。官驿临时被改,充当了新婚之府,在一片喜庆之下拜了堂,新郎官太子便留在堂厅内喝酒。流水席已经摆上了,不过在方才拜堂之时,顾流影又觉心口绞痛,便出来了。
在堂厅之外四处游荡着,原本官驿就是经一处府邸改造而来,听说是上一任官爷的私人宅邸,后因贪污被抄了家,这处也被用来充公了。
回廊里并无他人,她走到一处池塘边上坐下,看着水里的鱼儿喃喃道“没想到这大漠边塞之处竟也能活下来。”她正游神着,突觉身边气息不对,立刻回头,手上已经握着飞镖了。
来人步履沉稳,周身充斥着肃杀之气。顾流影一眼便认出来了,是顾明义。心里默哀“差一点啊。”
顾明义本是出来查看一下情况的,不曾想外面竟然还有人,为防患于未然还是挪步走了过去。结果尚未靠近,那人便已察觉,这倒让他增加了不少警惕。
顾流影回过头,顾明义只看到她带着面纱的一侧,顾明义眼神凛冽,审视着顾流影。顾流影被看得有些发麻,才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外边,立刻起身,给顾明义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见过顾将军。”
顾明义正在估计她与那群人有关联的可能性,见得她自己回身行礼,抬眼望去。
“小影子。”另一侧江朗月也寻了过来。顾流影见到他的到来自然是高兴不已,“朗月。”立刻抬脚向他那走去。江朗月笑脸盈盈的走过来,又默不作声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看向顾明义,“在下江朗月,见过顾将军。”
顾明义还愣神着,他不敢确定自己刚看到了什么。饶是多年的沉着冷静/处变不惊,仍是无法回神。幸得江朗月的插入方才免了自己的失礼。眨眼间,顾明义已经恢复了平日里自己的模样,也反应过来,方才他的自称。
“江公子,久仰大名。”顾明义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着江朗月。江朗月还是那幅清绝冷淡的模样,即便带着笑,却笑意不达眼底。“在下不过一个莽夫,不想竟有幸让顾将军记挂了。”顾明义心中冷笑,莽夫?怕是这天下人没几个俊杰了。“江公子过谦了,当年科举高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顾流影那时尚未与江朗月相识,确切的说是那是的她尚未出事。不过,关于这些她多少是由耳闻的。那年科举,突然杀出一匹黑马,从乡试到殿试,一路披荆斩棘,最终一鸣惊人,关键还是文武双状元,其实这些历年来是有过的,真正让他名声大噪的,是放榜之时,由皇帝亲自召见,在询问官职之时,他的回答震惊全场。顾流影觉得最无语的是,居然还有人把他的回答原封不动记录在案。“草民莽夫一个,做不得一官半职,此次参试不过是一时贪玩,并非有意为官,还望皇上见谅。”一句话得罪多少书生,触怒大多圣颜。后来更是大张旗鼓回了乡,种了片果园当个农夫。顾流影想想都觉得可敬。
江朗月并不想与他有过多回旋,瞪了一眼顾流影回身向顾明义告辞“在下与舍妹就不再叨扰了,谢将军款待。”说着便带着顾流影走了。
顾明义看着顾流影离去的身影,在口中的“姑娘”即将出口的瞬间,忽然气息一凝侧身移步。“叮”的一声,箭头已经入木。
顾流影就这么跟着江朗月出了官驿,顾流影回头看了一眼极为热闹的官驿,转身对江朗月开口,“我们回去吧。”她还记得那太子殿下拜堂的场景,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感觉,但她知道自己心里是不喜的,所以她并不想多留。
江朗月看着她的模样,点点头,“好,我们这就回去。”话音刚落,尚未动身。便有两边而来的士兵包围了官驿,包括他们在内。
江朗月眉头一皱,回身看向从里走出来的陆霖,冷声道“太子殿下此为何意?”陆霖抱手含身“公子误会了,这席间突现刺客,为护各位安全,殿下不得已出此下策。”江朗月对待旁人向来不会有好脸色,当即开口怼了回去“笑话,这刺客刺谁,他自己心里没点数么!”陆霖一时气岔,“你!”可他尚还有一丝理智存在,他看了看顾流影,捏了捏拳头,还是侧身恭请“公子、姑娘有情。”
江朗月看了看顾流影,只见她没有过多言语,直接走了进去,他便跟了上去。
顾流影今天状态并不佳,江朗月寻了张椅子过来让她坐下,又去倒了杯水过来,凑到她唇边“先喝点水。”顾流影乖乖的就着他的手喝了点。
陆疏沉进来看到的一幕正是江朗月喂水与她。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闷闷的。陆疏沉并未过多停留,进门开口道“今日刺客突袭,惊扰了大家,实在抱歉,为了确保大家安全,本王已命人封锁了官驿,刺客已经抓到,但还有同谋尚未抓获,待抓住所有歹徒,大家再继续喜宴。暂且委屈大伙了。”在场的一群人有惊呼的,有冷静的,亦有胆大的。“太子殿下,不如告知我等,那歹徒是何模样,我们一齐将之抓获,也可出点力。”陆疏沉看了眼说话的男子,笑道,“本王在此多谢各位,不过,本王早已安排好天罗地网,此次就不用大家出手了,那歹徒是逃不掉的。”
因为陆疏沉的到来,人们一众向前迎了上去,相较之下,顾流影反而一个人落在了后面,江朗月去寻厨房去了,给她制汤药。所以,人群中一个身影渐渐后退也未有人注意到。待到发现之时,顾流影的脖颈间已然架上了一把弯刀。“你们最好别轻举妄动,刀子可不长眼睛。”
一片轻呼声中,顾流影缓缓睁开双眸,侧身看向这个挟持了自己的人,并不介意那刀刃是否与自己近在咫尺。陆疏沉看到被挟持之人后,霎时冷然下来,转瞬又恢复镇定,“你应该很清楚你们今日是跑不掉了的。”那人却放声大笑“那可不一定,除非你想看到她死。”那人继续说着“堂堂太子殿下,居然要靠着牺牲自己的黎民百姓才能抓住凶徒,也不怕子民寒了心么?”陆疏沉喜服之下攥紧了拳头,还未发作,江朗月已经端着药汤进来了。看到顾流影,轻呼出“小影子!”顾流影听到声音抬头看向江朗月,对视一眼后,江朗月便放心下,不再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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