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林蔷洗了个澡，拉上窗帘，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谭天霖这个案子，想着想着，就陷入到沉沉的梦境之中。

林蔷站在一个树林里面，抬头望去，树木无花无叶、密集生长、高耸入云，天空中云雾散去，月亮从厚厚的云层中透出光来。

月光映照之下，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无边的坟墓。

坟墓排列得整整齐齐，像是精心布置的一样，一排一排黑色石头雕成的墓碑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曾忆之墓”、“蔡丽之墓”、“谭天霖之墓”、“陈恩静之墓”“顾婷婷之墓”“楚临东之墓”……

甚至还有“韩哲之墓”……

全都是五一节分享会里面的参与者……

林蔷全身发僵，一动不动。

树林里的树木深深扎根在苔藓覆盖的土壤里，树根吸取着坟墓里面沉睡尸体的营养，树枝指向高空中的星星。

林蔷抬眼望去，只见月光之下树林深处影影绰绰有人在移动。

林蔷悄悄跟了过去。

幽暗的树林里，地上长满了苔藓和蕨类植物，它们在林间密集生长，连成一片汪洋。

林蔷走路很轻，也很慢，在朦胧的月光中慢慢摸索前行，走到一个两人合抱那么粗的树木后面时，雾气逐渐散去，前方出现一个象牙白的哥特式尖顶建筑，高耸入云，幽静肃穆，是一个教堂。

林蔷一抬头，看到了教堂正门上方镶嵌的玫瑰花窗，在月光的照耀下，斑驳陆离，眩神夺目。

林蔷推开教堂的大门，走过长长的台阶，教堂穹顶深远而广阔，四周廊柱雕花华美而细腻。

两旁的花窗玻璃上描绘着圣经故事，每个圣经故事的右下角都画着一朵小小的玫瑰花。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教堂中间的过道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长长的过道尽头，传来一阵悦耳动听的钢琴声，琴声在空旷的教堂里游走，从黑暗中的尽头漫向天际。

林蔷沿着过道走过去，看到钢琴面前坐着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身形消瘦。钢琴一侧站着一位身穿白色衬衣、黑色西裤，打着领带的男人，他的面容虽然笼罩着雾气，但是林蔷知道他是自己的父亲，年轻时候的父亲林成。

“爸爸！”林蔷走过去，呼唤着过道尽头的父亲。

父亲好像没有听到，他微笑着看着面前弹钢琴的男人。

窗外的风从彩色玻璃窗吹进来，吹动钢琴架上的乐谱，乐谱哗啦啦一页一页被风吹散，其中有一张纸吹到林蔷的脚边，林蔷俯身捡起来，看到这张五线谱上的符号全都浮在空中，不停跳跃，最后在发黄的纸上呈现出一句话：

“就像悲伤的画像，

有脸，无心。”

林蔷惊醒了，浑身都在发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妹妹你来得真早！”王燃吃着林蔷带来的热干面，边嚼边说道，满嘴油光。

还不到八点，林蔷就早早地来到了警局，给熬夜值班的同事和即将来上班的同事带了早餐，各种各样的，热干面，小笼包，豆浆油条什么的……

林蔷坐在椅子上把公文包的笔记本拿出来：“昨天我去参加楚临东的庭审了，你知道吗？楚临东竟然有不在场证明！”

“我早就知道啦！你村里才通网吗？”王燃喝了一口豆浆，打了一个饱嗝，“昨天庭审一结束，王局就接到了检察院的电话，然后唐队就被王局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昨天晚上唐队可郁闷了……”

林蔷一惊：“啊，师父怎么没跟我说啊！”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赶紧买点儿吃的来哄你师父呢，敢情不是这样啊……”王燃又从袋里里拿了一根油条，“不好意思，我还想再吃点……”

“也不知道给我留点儿！”王燃的头被人敲了一下，耳边响起唐队的声音。

王燃回头一看：“唐队，轻点儿打，打傻了你可得养我的哦……”

王燃娘里娘气地可把唐队吓坏了，唐队抖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转身从盒子里拿了一个小笼包，对着林蔷说道：“听说你昨天去参加庭审了，对谭天霖这个案子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楚临东原来在墓前供述的杀人过程是真的，只不过这个杀人凶手不是他。”林蔷拿起自己的笔记本，“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假设这个杀人过程是真的，但是杀人凶手是另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杀人凶手在杀人之后将杀人过程告诉给了楚临东和顾婷婷，然后将警察的视线引到楚临东身上，楚临东又有不在场证明，那么这个案子就完美地隐藏了杀人凶手。”

“那关于这个杀人凶手你有什么线索吗？”

“杀人凶手的目标是谭天霖，谭天霖身上背负着两条人命，高中生楚冰妍和大学生陈恩静，为楚冰妍报仇的是她哥哥楚临东和暗恋她的高中同学徐柯，为陈恩静报仇的是顾婷婷，那么这里面我们没有怀疑的就是徐柯，所以我们应该把目光转向徐柯。”

“不错不错……”唐队点点头，心想，傻徒弟有进步啊，“我们需要排查一下徐柯的不在场证明和人际关系。”

林蔷继续说道：“关于不在场证明，监控里面对于美术学院出入口的排查一直如同大海捞针，开始的时候我们将目光聚焦在楚临东和顾婷婷身上，找到了顾婷婷出入美术学院的踪迹，却一直没能找到楚临东的，那我们现在排查一下徐柯的出入记录，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唐队再次点点头，对林蔷的回答表示很满意：“嗯，你说得很有道理，这样，我带着你去学校找一下徐柯，陈平和王燃排查一下监控记录，还有我们把徐柯带回来之后，如果能调查他手机的话，看看他的支付宝和银行卡、校园卡的消费记录，排查一下他去过的地点，就能大致推算出他的行动路线，不过，如果这是一个有预谋的杀人计划的话，我恐怕这方面应该是一点痕迹都没留。”

“还有一点，如果徐柯没有消费记录的话，不仅仅是他使用现金消费的问题，还有可能是他这六天都没有消费。”林蔷抬头看着唐队，缓缓说道，“如果监控里面排查不出来徐柯进入美术学院记录的话，还有一种可能，他钻了学校监控的空子，也就是说，徐柯可能是在就5月26号的前六天就进入美术学院了，因为学校的监控里面只留下了5月26日前五天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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