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车是在市集上雇佣的,30文钱半天。
好在60两银子够硬,才花了不到10两,哪怕是这样,也把符叔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嘴里一直在嘟囔着:“这日子不过了,这日子不过了……”
傍晚时分,两人连同一个推车的脚力,来到了和溪狗约定的城门口。
溪狗已经先到了,靠在牛车上打盹,周显忙上去招呼:“溪狗叔。”
“黯奴,你们回来了。”溪狗睁开眼睛,见到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推车的脚力,顿时震惊不已,“买了这么多东西?”
“是啊,难得来一趟县城,不多买点怎么行,以后说不得就来不了了。”周显哈哈一笑。
溪狗牛车后面的车斗子装了一小麻袋东西,里面好像是什么粗粮,不过还好剩下的空间够大,足以装下他买的东西。
不过装满了后,周显年纪小,身体小,有地方坐,但符叔就没办法了,只能和前面的溪狗挤一块。
从万年县回到龙田村,天色已经大黑,村里几乎漆黑一片。
对村民来说,油灯几乎是不点的,也点不起,有些人家家里根本就没有油灯,所以一到晚上就入睡。
但也有点着等的,比如村东头的周家,就像一盏指路明灯,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等到牛车离得近了,周显看到了家,也看到了家门口翘首以盼的母亲。
她就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脸上有焦虑和不安,待听到了牛车的轱辘声,还没看到人,就已经大喊起来:“黯奴,是黯奴回来了吗?”
“娘。”周显慌忙跳下车,朝她跑过去。
“黯奴。”李氏一把抱住儿子,眼眶都红了。
周显心中愧疚:“对不起,娘,我回来晚了。”
“不,不要紧,黯奴回来了就好。”李氏抹了抹眼角,轻柔着他的脑袋。
“主母。”符叔也下得车来,一脸做错了事情的样子。
“回来就好。”李氏点了点头,并没有见责。
溪狗驭驶着牛车,缓缓地靠近,门边的油灯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脸:“他婶,黯奴买了些东西,我先搬下来。”
符叔连忙跑去帮忙,两人搬搬抬抬,没一会,院子里就堆了一堆东西,像座小山似的。
李氏看得惊奇,也看得肉疼,因为常年绣这个做那个,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太远的东西,加上又是夜晚,只能看到一堆堆的东西搬下来,由此想到,买了这么多东西,肯定把钱都花光了。
只有周显看得眼睛发亮,这一个多月来虽然吃了很多鸡蛋,但却很少尝到肉味,明天开始,终于可以大鱼大肉了。
“溪狗叔。”等到搬完之后,溪狗准备上车,周显匆忙叫住他。
“黯奴?”溪狗停了下来。
周显搬了一坛醪糟和一只鸡,放到了他的车斗里。
“这、这使不得,快拿回去。”溪狗像被火烧似的,要下车把东西还给他。
周显笑着说道:“今天麻烦溪狗叔了,要是溪狗叔不收下,以后可不敢坐溪狗叔的车了,溪狗叔不是打算以后都不载我吧。”
“那、那我就收下了……”溪狗有些讪讪,其实村里人都淳朴,虽然他的车的确是替人拉货的,但村里人要进县城或从县城回来,他也从不收钱的。
“溪狗叔,快回去吧,家里人等着呢。”周显朝他挥手。
“嗯。”
很快,车轱辘声远去了。
接下来,符叔又把东西从院子里搬到了大堂里。
大堂空间小,油灯在这里发挥的作用更大,李氏也终于看清了那一堆的东西,惊得张口结舌:“阿符,这、这些东西……”
“是小郎君买的。”符叔一脸苦笑,他是想劝也劝不住。
“我给你的钱……”李氏是想问,给你的钱够买这些东西吗?
“主母给的钱我一文也没花。”符叔一边说着,一边献宝似的把怀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叮叮当当的钱串子,还有几个银锭子,看得李氏大惊失色。
“娘,这些是我卖书的钱。”周显怕她误会,当先解释道。
“你卖书了?”李氏先是一怔,继而神情肃穆。
“主母,不是郎君珍藏的书,是小郎君自己写的书。”一旁的符叔跟着解释道。
“黯奴自己写的?”李氏惊讶不已。
“是的,娘,我自己写的。”周显点点头,看了一眼符叔,符叔明白过来,便详详细细地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李氏都听呆了,战战巍巍地问道:“一张纸,卖了60两银子?”
“什么60两银子?”一个声音从里屋传来,大概是听到了后面的话,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从里屋走了出来,穿着一袭长衫,微微泛白,估计穿了不少年了,头上也没有戴头巾,随意扎了一下。
长身玉立,大概有一米八左右,可惜皮肤黑了些,不然也是一个偏偏美男子。
他就是周家的一家之主,周显的父亲,周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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