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生,请过目。”周显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拿出自己写的那卷《百家姓》递到胡先生面前。
“唔……”胡先生一时没有接,但可能是不想辜负了他殷切的目光,最终拿了过来,却没有急着打开看,而是问道,“小郎打算作价几何?”
看他的意思,似乎要是不太贵的话,他就买下来了,但这可不是出于对少年郎写的东西的欣赏,更多的是一种鼓励后进的态度,大概也是不想让“著书立说”的少年郎空手而回。
“先生看过之后再做定论。”周显微微一笑,感受到了胡先生的善意。
“好,那我就看看。”胡先生点点头,展开了手中的纸卷,是平常用的廉价纸,他也不在意,定睛看去。
只一眼,就被上面的字迹牢牢地吸引了,再看内容,起先波澜不惊,但明白过来写的是什么后,脸上已满是惊容。
等到看完,惊容换成了深深的震撼:“小郎,这真是你写的?”
先不说那从未见过的清瘦隽永的字体,就是里面的内容,也绝非一个少年郎能写出来的。
“是小子闲来所作,先生可入眼吗?”周显谦虚地说道,看来遇到了一个有眼光的读书人。
“不知小郎可否为我写几个字?”胡先生笑着问道,这是在试探了。
“可以。”周显明白他的用意,毫不迟疑。
“拿纸笔来。”
伙计薛五连忙去柜上拿来纸笔,周显就着书架下的矮桌,想了想,写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只这十二个字,或许是因为上午练过字的原因,写出来竟更有几分神韵。
胡先生此时再不怀疑,能写出这一手好字的人,再写出那意义非凡的文章来,足见眼前少年郎的不凡。只是心里瘙痒难耐,这看起来又是一篇好文章,为什么不接着写下去呢?
“这字是……”
“是我自创的,瘦金体,我称它为瘦金体。”周显厚着脸皮说。
胡先生倒吸一口冷气,小小年纪,就能自创一种从未见过的新体字,说是神童亦不为过,他是一个好书之人,同时也对字痴迷,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沉迷其中:“用笔畅快淋漓,锋芒毕露,富有傲骨之气,如断金割玉一般,称之为‘瘦金’,果然贴切。”
“这里的点和圈是……”胡先生忽然又指了指上面的逗号和句号。
“区分前后段,断句所用。”
胡先生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奇思妙想,奇思妙想……”
“小郎今年几岁?”
“十三岁。”
“是否娶亲?”
周显一愣,被胡先生诡异地盯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胡先生,卖书还和娶亲有关吗?”
“咳咳……”胡先生大感尴尬,“小郎,你这文章,我收了,这润笔之资小郎要多少?”
“掌柜看着给就成了。”周显笑眯眯地,眼里满是狡黠。
胡先生犹豫不决,考虑了一下:“30两如何?”
一旁的伙计和符叔都睁大了眼睛,眼珠子差点突出来,就这一页纸,可以卖30两银子?
周显轻轻一笑:“只是润笔,那字呢?”意思是文章卖30两,那新体字呢?
胡先生抚了一把胡须:“再添30两如何?”
“可。”周显顿感满意,其实他也只是随口一说,不想胡先生那么上道,60两银子,已经很多很多了,在一些偏远之地,足以买上七八亩好田。
谈好了价格,胡先生去柜上支了60两银子来,都是筑好的银锭,总共六锭,10两一锭,沉甸甸的。
周显过了过手,就塞给了符叔,符叔哆嗦地收进怀里,鼓囊囊的一大坨,他用双手紧紧捂住,生怕被人抢走。
“胡先生,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朝沉迷在《百家姓》中的胡先生拱了拱手,周显带着符叔出了书斋,符叔更紧张了,不止双手捂住胸前,眼睛盯着周围的人,也都是那种防备的目光。
“符叔,放轻松些,你这样只会更惹人怀疑。”周显哭笑不得。
“小郎君,这可是60两,60两啊……”符叔的声音由大及小,似乎怕被旁人听了去。
“才这么点钱,以后会更多的,到时候符叔你岂不是连门都不敢出?”周显撇了撇嘴,“而且我还要买点东西,不知道这60两够不够呢。”
“小郎君,可不敢乱用啊,这可是要交给主母的……”符叔连忙劝道,话里话外已经替他决定了60两银子的归宿。
周显摆摆手,符叔有一点不好,就是依然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凡事都要先请教过老娘,别人家十三岁的孩子,已经算是小大人了,能做半个家的主。
他倒好,还像长不大的孩子,不过这也要多亏了老娘,要不是把他宠上了天,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走,买东西去。”
……
万年县很大,市集也多,周显在符叔的带路下,买了整整一推车的东西。
其中有半车醪糟,也就是甜米酒,还有诸如羊腿、鸡鸭鱼鹅之类的肉,还有一大块猪板油,杂七杂八,堆满了一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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