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三一章 走火入魔(1 / 1)庄一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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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整齐浩荡的练兵的队伍,她疾步行至东边最大的马场,遥远便看见铁血铮铮的男儿郎骑越于骏马之上的壮景。

漠北的草地是青黄相交的,练起马来的时候,大风一吹,男儿郎挺拔的腰杆,墨黑的练功服,看起来好不飒爽。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最为俊逸高大的身躯,一把扯着缰绳,让高傲的晨凫马甘于臣服地听话调头,向着她的方向而来。

“世子。”言暮抬起头看着那俊逸无比的男子。

应日尧随即下马,此人轻功了得,下马无声而震慑,高大的身躯就这般站在自己跟前,看得言暮颇为紧张。

“见到石灿了?”他一手牵着马,与言暮并排行在马场间。

言暮闻言颔首,说道:“此人眼神机警,应为心思缜密,绝非市井百姓。”

“所以说,难骗?”应日尧调侃说道。

言暮不懂他想表达什么,脑袋瓜转了转,直言答道:“也,不算难……”

“因为你比他更加机警,更加心思缜密。”

听罢对方的一席话,言暮没想到对方心中会如此赞许自己,稍微有些讶异,不由得睁大眸子,想瞥一下站在自己身旁的他,但碍于不好意思,还是微微低下头,喃喃说道:“世子谬赞了。”

应日尧却是大方地低头看着她,只见对方有些羞赧,玉白的脸蛋还留着乔装时的灰尘,不禁心生有趣:“你不必妄自菲薄,此事若放在我身上,我绝不会使计套路,大概直接捉拿他就完事了。”

他忽然想起昨晚对方想出的计谋,虽有些繁复,却不失有利。

“世子只是不屑去做这些拐弯抹角的事儿罢了。”言暮这下倒是敢坦然地看着对方,其实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能够感受到对方是表里如一,刚直不阿的人。

言暮的话语好似一股清流,慢慢地流淌在他的心中,忽然间 ,有个奇怪的想法冒出在脑海:

她能来到漠北,真的太好了……

有些人口不对心,有些人无法表露,很多的话语藏匿于心间,不知何时会一诉衷肠。

“世子,三日后西边马场准备好了吗?”言暮忽然想起应晏阳运来的五百匹马,能在河北道那么迅速地补充大量马匹,应该一般的马场和商人都做不到。

应日尧闻言,依旧是熟悉的清冷语气:“嗯。”

“这次应该不是言氏的物资吧!”言氏在大恒北边是不设点的,这就说明,除了言氏,应晏阳还拉拢很不少的支持,而且大概没有一家是比不上言氏的。

“嗯。”依旧是简短的回答,证实了言暮的猜测。

言暮无可奈何地吁了一口气,庞雨这条狡猾的狐狸,到底“祸害”了多少名门啊!

但转头一想,心中又是千般挂念,临行走得匆忙,与爹娘的体己话也没能说上一句,想想此刻哥哥也应是早回到庄府了,没能跟他见上一面,不知他会不会耍性子呢………

京城在处闲人少,皇城之下讨笑多。

文华殿,乃历代皇帝书房,依旧是金石美玉,文人字画皆全,依旧是左图右史,文房美器皆有,但这一屁股坐了五年的应晖,却越发的失去了当年的意气风发,钱公公俯身做牛马的背脊越发的佝偻。

毛方这些年为了应晖那荒谬的“屯兵之道”东奔西走,在大恒各处大大小小建起了十多处军营,那假的虎符传了一个又一个将领,这般看来,只要功夫深,假的也成真了。

“毛方,这淮南道为何才只有五万兵?”应晖一身龙袍,身后还左右站着两个捶背的宫女,似是没精力般,只睁着浑浊而带着血丝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一股鄙夷从毛方的心中油然而生,但他还是弯膝跪下,请罪般说道:“回禀皇上,淮南道前年大 水,死伤不少,物资匮乏,如今实在是五万兵也难以维持。”

“混账!”不知是踩到应晖哪根龙筋,只见他勃然大怒,抓起书案上的墨砚直狠狠朝毛方处砸去,“咚”的一声,一动不动的毛方便被重重的墨砚砸中了肩膀,黑色的墨汁瞬间染上了他的外袍,一边侧脸还溅上了不少墨汁,刻着仙鹤的端砚就这般滚在地上,留下血一般的痕迹。

“臣知罪!”毛方将头颅深深低下,那双细长的丹凤眼中看不清情绪,钱公公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心中暗叫不好,只求着白尚书早些来到。

钱公公这老狗尚且能定的住,可应晖身后那两个宫女却个个吓得心惊肉跳,右边那位小宫女捶背的手不由自主地重了起来,一下捶在勃怒的应晖肩上,更是推波助澜,激得他大叫起来:“你们两个,想谋害朕吧!来人,将这两个贱婢杀了!”

“不是的,皇上!饶命啊,皇上……”两个无辜的宫女跪在地上,凄厉的叫喊声和哭声此起彼伏,站在一旁的钱公公权当不见,此刻只是大声重复着应晖的话:“来人,将这两个贱婢押下!”

见那两人被迅速押下,钱公公又开始卖乖地端起新茶,对着应晖哄道:“皇上,来喝些茶消消气,这是用初冬梅花上的初雪冲泡的。”

“梅什么花啊!”不知又触中应晖的那片逆鳞,只见他大手粗鲁一挥,将那清茶一把打翻,嘴边还念叨着:

“还不是怪那梅岐,要不是朕没有那劳什子虎符,何须另起炉灶,朕巴不得那漠北和岭南两处的兵全部死光!你个毛方,朕都把漠北所以的军饷全部调给你,还养不活那几支兵,说起来就是一肚子的火,来人!传令下去,大恒所以姓梅的,全部杀了!杀了!”

“万万不可啊!皇上!”

忽然,门外传来一把急躁中带着看戏的声音,钱公公一听,立马双目睁大 ,期待地盯着来者,仿佛观音菩萨来了那般。…

还跪在地上,半身墨迹的毛方,眸中泛出了凶光。

来者不是观音,是大恒最大的孽障!

已过花甲之年的户部尚书白康成,身穿着一身绯袍,正急匆匆地走进文华殿,下巴的山羊须已然花白,一张皱脸没有一块是圆滑的,但那双眸子却精明地滚动着,唇角那微微弯起的笑意,是已经“走火入魔”的应晖看不见的,但毛方却瞧得清清楚楚,直想手起刀落,将这混账的老狗头一刀斩落!

“万万不可啊!皇上!”白康成唉声叹气地越过毛方,故作苦口婆心地说道:“天下姓梅的何其多,皆是蝼蚁,何须损了咱们的横刀砍头的刀!”

应晖满是颓靡的眸子盯着来者,算他说了句让自己的舒心的,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对,杀那群贱民,还毁了朕的好刀。”

白康成笑吟吟地上前走到应晖跟前,许是二人为舅甥关系,也不见白康成多礼,径直地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递到钱公公跟前,钱公公见状立马去接,小心翼翼地放到应晖眼前。

应晖那浑浊的眸子瞥了一眼,便不在意地问道:“这什么东西?”

“禀皇上,这是镰儿针对河南道增税的册子,臣看了觉得大有可行,便借花献佛,立马给皇上看!”白康成早猜得对方绝不会看,但那劝说的态度却不减。

跪在地下,膝盖都开始发麻的毛方,心中直觉白康成越发嚣张,朝堂多少人意欲上书皇上,都被他拦下,倒是对自己的侄孙上心。

应晖不出所料,果然是大手一挥,看也不看:“你不必说这么多,直接告诉朕,能收多少银两就行!”

白康成那双精明的眼珠微微转动,恭敬地说道:“河南道赋税再提二成,征收八成,留二成给百姓,足够温饱。”

二成足温饱?连毛方这一届 武将都知道荒谬至极,但应晖听了却是忽然眼冒金光,“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举起手指着白康成笑道:“这个好!这个好!”

忽而又瞥见还跪在地上的毛方,便笑得更欢:“毛方,淮南道不是没银两吗?现在白尚书给你想办法了,还不快跪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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