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日尧不愧有神人之能!白天在漠北出现马瘟,南边马场被一烧而光,到了晚上就能收到应晏阳的回信,信中道明,他会尽快协调北方的马匹支援,也建议运输用途的以目前充裕的骡子替代。
“世子,庞公子是不是不在江南了?”
言暮认真一想,任是长了翅膀,都做不到一日之间回信。这般推算,应晏阳应该不在江南了。
饶是习惯了她的聪颖,应日尧也不在惊讶了,直言:“他在河北道。”
“言氏在河北道没有分支。”言暮双眉微微皱起,言氏的家业她记得清清楚楚,河北道靠近盛京,言氏从不会在皇城脚下行商。
所以说,除了言氏,还有人助他?
应晏阳,你究竟是怎样说服那些老奸巨猾的商人?
应日尧也不接她的话,而是端起她沏的茶,喝了一口,反问道:“你觉得,如今的大恒,如何?”
“不务德而武伤百姓,百姓弗堪。”言暮盯着前方的沙盘,袒露心扉。
从她记事起,大恒就已呈衰弱之势,大恒建立之始,应轩佑即帝位,勤于政事,孜孜求治,前朝遗留下来的种种劣态一扫而净,老百姓生活有所起色,日渐富裕。册上颂仰的恒帝明察沉断,用法无私,恭谨节俭,惠爱民物,这些却在他的晚年全数殆尽,在那段她还年幼的日子里,她听闻得最多的,都是恒帝游宴无度,昏庸不治的埋怨。
如今,这应晖,或者可以说是白氏的天下,更是将百姓苦难延续,权豪敛财无道,奸臣不畏 民法,中央穷兵黩武,百姓赋税累累,就连眼前在北疆为大恒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也面临着被克扣军饷的困境。…
她很难去想象,假如没有宋望的精兵猛将,没有应日尧的鼎力相助,没有应晏阳在背后的东奔西走,这个漠北,就早被匈奴铁骑践踏得不堪入目,血流成河。
“跟你有同样想法的人,这世间应是不少。”应日尧放下茶杯,杯底与木桌清脆的碰撞声勾回了她的神思,言暮转过头看着身旁的他,一双眸子里毫无戒备:
“世子,我不懂了。”
既然他与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那他就不必来北疆!日间见过的那位武一,她分明记得,此人就是自己跟随英王学射弈时,那位站在他身旁的护卫!
应日尧,他是带着最精锐最重要的英武卫来这里的啊!
“宋将军带兵赴漠北,是因为宋氏世代在此征战,这是宋氏的责任当仁不让,但你为王公贵戚,即便是晖帝下令,你为何要带领着最好的英武卫来此?”
倘若漠北败了,对应晖来说是失了民心,既然英武卫能够以千抵万,那把精锐部队留在盛京,英王还有乘虚而入,坐拥天下的可能!
窗外的一声狼嚎凄厉而空旷,应日尧深邃的眸子顷刻间染上了肃杀的气息,他慢慢地站起来,直直地对上言暮那张惘然的脸蛋,从被俯视到俯视着对方,高大挺拔的身躯将亮堂的灯光挡住,将言暮置于光找不到的地方。
无言的威严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一下子将她的心打得慌乱无比。下一刻,一把冷酷而带着杀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她可以怀疑他应日尧动机不纯,但不能猜疑他父王又夺位之心!
言暮闻声,抬头对上那双带着杀意的眼睛,一霎间好似要被对方的气势压得忘记呼吸,只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愣愣 地看着,黝黑眼珠子动也不敢动,要被对方的冷峻萃成冰。
“我……”
好一会,她才挣脱了那冰冷的枷锁,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但接下来便不知该说什么了,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踏在地上几步之后,才呼吸得过来,她第一次感觉到这般无形的压迫,方才应日尧的那句“责备”让她无地自容,慌乱地眨巴了好几回眸子,她才反应过来,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快跑!
下一刻,她便大步迈开,跑了出去。
刚跑出帐外,日间去了凤城巡视检查城墙的宋望便风风火火往应日尧处跑来,正好撞了正着:
“表,李护卫……”
宋望刚开口,却见表妹脸色苍白地往远处跑去,他讶异地盯着对方的背影,以为军营又发生了什么事,正踌躇着要不要追上去看看,一转头就看见脸色冷得如极冬之冰的三师弟。
他心中一颤,连忙倒退了两步,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惹对方生气的事,直挠着头回想,但鼓起勇气再看,才发现对方压根没看自己,他的眼神一直跟随的,是那道青白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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