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该现身了吧,高人?”
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之后,言暮伸出手袖擦着滴在额头上的血迹,转过头死死盯着门外暗处。
显然,若非此人飞出叶子割断护卫的颈脉,她压根就察觉不出暗处还有一人,只能说明,此人武功可能在自己之上。
很难得,因为连她的师父北郭先生,在她面前也不能完全摒除气息。
一声“高人”,对方确实担得起!
天地忽而万籁俱寂,一袭夜风吹得厅中仅剩的一盏油灯不断闪烁,无声之中,一道比夜更黑的身影,骤然行至她的眼前。
无言的压迫从四面八方袭来,言暮径直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只见他露出的一道剑眉比自己更英气逼人,一双眸子冷得只剩下冰霜和极寒。
呼吸都好似要被他打乱那般,胸腔内的气息开始乱窜,握剑的手不自觉得紧上了十分。
自他在言暮面前现身,应日尧就停止掩饰自己的气息,深不可测的功力将眼前的小姑娘逼得如同惊弓之鸟。
这人就是庄暮?就是二师兄日夜惦记的妹妹,就是江南一夜灭门的言氏遗孤,就是在盛京闹出一场腥风的拂衣。
只见包着黑布遮住脸容的她,额上英眉微微皱起,看着自己的眼神警惕且严肃,谁能猜到,刚刚在此方肆意厮杀的,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你是谁?”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试探,女子稚嫩的声线听在他的耳中,竟带着一丝江南女儿的软语。
他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侠,比自己矮上一个头有余,年纪小个头也就敢跑出来撒野,该不该帮二师兄教训一下他的妹子呢?
想到这里,一股轻微的笑意突然在他的心头冒出。
算了,二师兄不舍得!
言暮见身前高大威猛的习武高人一言不发,盯着对方的眸子突然有些干涩,只得转了一圈,映出丝丝缕缕娇俏的意味。
应日尧摇了摇头,径直地走到言暮刚刚随意丢掷账本的桌前,将那染上血的账本拿起。
言暮见状,一瞬间明白了状况,这人就是来抢账本的,好啊!敢情她方才在这里拼死拼活,他就在一旁袖手旁观,现在冒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点,她那皱着的眉头便更深了,眼神也从警惕,转变成些许不甘和委屈!
应日尧一副强者姿态,瞥见不敢轻举妄动的庄沐,心知她猜到了自己扮演的角色,便不禁觉得今夜着实有趣。
然而,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方才跃跃欲与之较量的心思,已然全部消失!
见到此情此景,言暮也不是个受不了气的莽撞傻子,总不可能冲上前说对方利用了自己什么的,只好目送着那黑衣人,将账本收入囊中,一跃越出厅中,眨眼间,便消失于黑夜里。
黑衣人一走,她便松了一口气,低头环顾着满地的尸首,不禁挠了挠头,这下该怎么办呢?
先前杀了李侗,留下那些字,也不见盛京传出一丝“拂衣”的风声,想必应是朝廷将李侗生前所做的腌臜事儿全部隐瞒了吧,这次白元纬和苟知县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儿,可不能不传千里啊!
昏暗的灯色下,言暮一双灵动的眼睛,泛出狠厉的光。
有了!就拿他们的人头祭祀因他们而死的百姓吧!
叶声落如雨,月色白似霜。言暮回到桃花观时,大伙儿连晚膳都吃过,准备歇息了。
她瞥见卫桓的房中依旧亮着灯,应还在挑灯夜读,便轻声溜进自己的房间,桌上还摆着几根番薯,顿时饿意愈盛,连着皮全部吃进肚中。
吃饱了便察觉,自己一身血污着实难忍,便拿着干净的道服跑去后山的小池中,打算彻底洗净身上厮杀的痕迹。
幸好道姑们歇息得早,小池周围安静得一点儿声音都没,盛夏夜凉,她试了下水温,可清凉了,便三下除五把衣裳都脱了,泡进池水之中。
“真舒服!”言暮整个身子泡于水中,血腥味儿全然消散了,让劳累了一晚上的她不得不感叹道。
“噗!”突然间,不远处一道肉色身影骤地冒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滴滴落在言暮瞪得跟铜铃般大的眼边,而后,只听到那熟悉爽朗的嗓音舒坦道:
“是啊!特别舒服!”
裸着上身的卫桓,大大咧咧地站在水池子了,饶是他长的高,池水只没过他的腰肢,那白玉色光滑的胸膛,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示在言暮眼前。
“你怎么”言暮都已经被震得要失声了,自己好歹是个黄花闺女,冷不丁地看到青年男子的上半身,也是会受惊吓的。
今日她是怎么了?在苟知县府上察觉不了那黑衣高人的气息就算了,连这手无搏鸡之力的卫桓都察觉不了,她当真是要回炉重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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