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暮笑着颔首:“开个玩笑。”她看着卫桓手中的书,乃春秋左丘明所撰的国语,便思及了他说过的京赴考。
“殿试是明年二月才考,卫兄这么早出来干甚?”
言暮疑惑,科举每年秋天,各州进行考试,第二年春天,由礼部进行考试,这卫桓连州市都还没考,就想着京赴考了?
卫桓见自己的说辞被推翻,好不尴尬,但看见对方目光灼灼,只好老实说道:“之前怕你不肯救我,情急之下说了大话,不过李兄放心,卫某一定能够考过州试,京面圣的!”
原来是个爱说大话的白面书生啊!
言暮饶有兴致地单手撑着石桌,盯着卫桓说道:“所以,你为何不好好待在家中准备州试?”
事实,言暮本就不是多事之人,但被这卫桓三翻四次地糊弄,也是有些怄气,便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本意是想去蜀地看望久病刚愈的青梅竹马,又想顺便走一走这六运河,便兜兜转转,来到了淮南。”卫桓也不掩饰,直言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那是兜得有点绕了。”言暮直白说道,但内心直觉这家伙也没说谎:“京面圣,你是想当状元?”
一想到这卫桓说的话,言暮便可以串成前因后果,他说自己尚未娶妻,蜀地有位等着他的青梅竹马,应是想取得状元,衣锦还乡再风光大娶吧!
卫桓坦荡一笑,点了点头,只见他慢慢地坐在言暮对面,说道:“我既是为了当官,也是为了看看这个晖帝,值不值得我去追随。”
一阵凉风吹过挂着藤蔓的院子,青翠的叶子随风隐隐摇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言暮颇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些话,说出来是要杀头的!
“见一面,你就可以分辨出来吗?”言暮忽然觉得卫桓这人,有种,也有些意思了。
“可以!”
卫桓对言暮黑白分明的眸子,自信地说道:“我卫桓一向看人很准,譬如你,我就看得出,你深藏不露,年纪轻轻却敢纵马天涯,当属一等一的侠客!”
言暮听了卫桓的话,顿时双眸微微睁大,而后轻轻一笑,眯着那双含着秋水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卫桓:“那李拂就承了卫兄的谬赞了!”
一想到应晖,自己接了梅岐虎符的事又再次跃于脑海,她想,大概卫桓若真的能见到应晖,应该会失望吧!
“国语中有云:直不辅曲,明不规闇,拱木不生危,松柏不生埤。不知卫兄是如何理解的呢?”
卫桓听了言暮没头没尾的问话,一瞬间便猜到他想表达什么:“正直之人不能辅佐邪曲之,明智之臣不能规谏昏暗之君,高木不能长在危险之地,松柏亦不能生长在低洼潮湿之处。”
李拂想说,应晖绝不是明君。其实,他自己,整个大恒的老百姓,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但是,他吧,可能不太一样:
“正直之人不能辅佐邪曲之,那我就不辅佐!明智之臣不能规谏昏暗之君,那我就闭嘴!高木不能长在危险之地,那我就找个安全的窝!松柏亦不能生长在低洼潮湿之处,但松柏无处扎根,横竖都是死,不如先潜滋暗长,而后再植土良地!”
“你觉得这个办法怎样?”
言暮静静地听着卫桓的回答,这个人的处事之道,竟然,与她的爹爹一模一样!
思及庄大人,言暮怎会不知他在苦苦撑着,在波谲云诡的朝廷做一个闲人,绝不是那么好当的,想必爹爹心中的苦闷,也是无处可申。
其实,爹爹何尝不是与卫桓一般,都在潜滋暗长,而后再植土良地!
“这个办法,妙极了!”
她不得不颔首点头,眼底全然是释怀和理解。卫桓愿意跟自己透露那么多,应该是当她是朋友了吧!
一等一的侠客,她是不敢当了,但守护希冀天下太平之人,她责无旁贷!!
这条路,不止有他卫桓,亦有她李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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