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暮练得百发百中时,这天边已经挂起了一轮明月,整个武场点起了密密麻麻的火把,照得好似白天般明亮。
言暮遥看这前方的箭靶,终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转头却蓦然发现,英王还坐在轮椅上,便激动地走到英王跟前,单膝跪下说道:“谢英王教导!”
“嗯!”火光照着英王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庞,只见他慢慢说道:“天色已晚,跟我回去吃饭!”
——
待言暮和英王回到正厅时,宋琦已经回府了,英王府和庄府离得近,都在白虎大街,近日庄大人脸上的伤刚刚消退,可心里的伤久久难消,若看到宋琦不在家中,不知又会胡思乱想什么,宋琦只得让文音月到时把孩子送回府了。
“女儿怎么不在家中?”庄大人敏感的心捕捉到家中的一丝异常。
宋琦只得一五一十地跟他说清楚,反倒又惹得庄大人一阵伤春悲秋:“夫人,这几天我老是害怕,害怕霖儿出什么事了,害怕暮暮出什么事了,害怕你出什么事了!”
宋琦心中也是明白的,如今庄府可谓是被太子盯上了,霖儿上了山倒是不怕,可暮暮在庄家,不一定是好事,届时太子登基,难说庄府不是第一个开刀的。
“哎!不知圣上还能熬多久,也不知师父什么时候收到我的信啊!”宋琦对着天边的一轮明月,愁上加愁!
那厢庄府为前路忧愁,这厢英王府里文音月可真的为眼前所见发愁!
“这!这孩子的手是怎么了!”文音月紧紧抓着言暮那双已经由红肿变得淤青的手掌,惊讶地看着正在夹菜吃饭,一派自然的英王说道。
言暮见状,立刻义正言辞地说道:“月姨,是我自己要求猛学的,学武本就要刻苦,即便英王没有要求,我自己也深感不足,没练够绝对不会收手!”
文音月有些惊讶这孩子,莫不是被自家王爷吓唬得头脑不清醒了?
英王听了言暮的话,夹菜的手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嘴边说了一声:“嗯。”
文音月看着言暮的小手,哪里不心疼的,忽而想起了好久好久之前,自己求师父教自己射弈的事。
那时文家本就是书香世家,作为文家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握过什么弓箭!但她啊,偏偏眼瞎,自小倾心英王这颗木头,毅然学弈,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随这块木头走天涯,不拖他的后腿。
没想到,这女娃娃比自己年轻时来得更刻苦。
她终是如愿以偿,嫁英王,走北疆,得尧儿。那么,小丫头的愿望是什么呢?听了宋琦讲述的她的经历,自己也大概猜到一二吧……
吃饱喝足,文音月给言暮的双手上了药,也是该回府歇息了。
此时,一直在旁边冷冷观望的英王,竟悄悄拿了一瓶膏药,递给文音月嘱咐道:“给那小娃娃,勿说是我给的。”
“哟!百花膏啊!这不是你最爱塞给儿子的吗?”文音月看着手中的药膏,调侃道,这颗木头脸冷心热,莫不是他见到暮暮便想起了自家儿子了?
每回儿子练武,他都严格要求,而后又于心不忍,寻最好的膏药托自己给儿子。
文音月见英王不语,便继续打趣:“要不让暮暮过来当咱家女儿?”
英王一听便不悦了,一想到庄昊被打成猪头的模样,便说道:“我堂堂英王还给庄昊那猪头养女儿了?”
文音月哈哈一笑,继续说道:“那让她做咱家儿媳妇如何?”
这下英王竟不语了,愣是想起了自己的逸群绝伦的儿子,难说,难说……
——
雾气缭绕,映出少女的满怀心事。
言暮回到府上,雪趣雪静早就给她备好了洗澡水,她欢欢喜喜地把一身的汗迹全部冲刷,而后舒服地双手趴在浴桶边,暖和的水漠过身子,露出一双藕白的手臂。
言暮睁着秋水般的眸子,仔细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一双手,摸过焦炭,御过骏马,挽过长弓,可终是抓不住杀害言氏的凶手,灭不了隔壁李家的罪恶,救不了还在世间弥难的世人。
言暮有些烦恼地在手心中,洋洋洒洒地写下了:北郭先生,四个字。
这个娘亲口中的北郭先生,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谁也没想到,庄夫人的这封不闻去向,不知归处的信,一寄便是一年。
一春一秋,朝朝暮暮,骑过了最快的马,射过了最远的靶,读过了最老的书,言暮这个身怀故事的小姑娘,也如白杨般抽条了些许,心中的困惑,随着庄府那一声敲门声,随着那位女先生的到来,被全数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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