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疼娘不爱,大概说的就是现在的温姝好。以前的温姝末再不济还有个哥哥不要命的疼她,现在她变成了温姝末,连这仅剩的一份亲情也失去了。
身边能说上话的人只剩下樱子,她又不敢跟樱子说太多,毕竟多说多错。温姝末以前的生活她无法尽知,说漏了馅儿就麻烦了。
“给我找件长衫来,我要出去。”温姝末虚岁十二,因着生长发育慢,看上去还像个稚童的样子。
樱子取来外衫问她:“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她穿好外衣,如今天气渐热了,每日在这牢笼般的府中,仿佛那沼泽里蹦跶的兔子,挣脱不得。
“听华文说今日街市有大集,我想去看看。”
华文是北院里一个十六七岁的男仆,性格活泼爱闹。以前的温姝末待人实在温和可亲,所以他对这个小主子也没那么拘谨,偶尔还能说上两句闲话解闷。
樱子撇下了嘴角,心里骂着:这个华文又惹事!
“姑娘,这大热的天何苦出去受罪?”
她自顾自的劝解,若以前有什么不适合姑娘做的事,樱子只要提醒两句温姝末就听进去不做了。现在却是不行啦,她那话还在絮絮叨叨的往外冒,温姝末就已经收拾好了准备出门。
“你若不去我就找别人了!”二姑娘从木架上随手取了把玉骨扇,展开慢慢摇着送风,一会儿出门还能遮个阳。
樱子顿时急了:“那姑娘等会儿!容我跟大哥儿报备一声呀!”
前面正往外走的人听闻此,突然回过头拿眼瞪她:“找他作甚?这府里还有谁管我?”
她这话说的倒是不假,二夫人轻易不会想起来找她,大哥儿最近也不知怎得,甚少见面。两人好几天也不见得说上一句话。
樱子对此非常不能理解,原先大哥儿多关心二姑娘啊,一回家就要见她,嘘寒问暖好半天的。
“走不走啊你!”小主子催人了,她来不及多想其他的,赶紧追上去跟在后头。
“赵国”重文轻武,号称礼仪之邦,都城内那更是酸儒遍地,这其中也不乏有些真才实学的风雅之士。街市两旁店铺林立,连起个铺名都要好一番咬文嚼字。才疏学浅的人,光看店名都不一定能猜得出里面是做什么营生的。
立春后的天气渐渐回暖,叶绿花开,满眼的欣欣向荣。“冷节”在赵国由来已久,按惯例今日民间要禁烟火,吃冷食,众多的文人骚客会结伴出游踏春。闹市口摆了许多平常不多见的摊位,卖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温姝好以前就爱热闹,没少吵着出门玩耍。若是温长庭有时间,就会带着家人出来游玩一番。往日里,大夫人上香也总是带着温姝好在身边的,说是让她熏染些普世佛光,所以她也算不得是没见识的人。
反倒是樱子,因着以前家里穷,没有闲时间出去瞎逛。卖身入相府后又贴身跟着二姑娘,温昭久平日太忙了,光课都上不完,更没时间带着妹妹乱跑。二夫人那就更指望不上了,她是不愿意带女儿出门现眼的。结果弄得主仆二人整日窝在北院里,没机会出去看看这广阔的天地。
集市人多,大家都摩肩擦踵而过,樱子满目玲琅晃花了眼,都要看不过来了。反倒是温姝好一直留意着,发现她不见了就赶紧招呼两声。每每想责骂她两句的时候,一看樱子那热切好奇的眼神就不得不熄下了怒火。
“你仔细着点,人多别走散了!”
听她提醒后樱子才上了心,分散些注意力去盯着自家姑娘。闹市上有不少被父母牵着的孩童,她今日给温姝好梳的双髻,用两根绿丝布在头发上缠绕两圈后垂下,再一边别着一支银发梳。
自病好后,温姝好每天都要在院子里走上几圈,反倒是把身体养好了些,一路走来双颊渐渐红润,看起来比以前还要精神的多。
只是她不知道,有人因此在背后扯些神鬼之事。浑说那次意外让大姑娘死了,二姑娘却不仅没事儿,反而看着越来越好啦,肯定是因为她命格太强,吞噬了大姑娘的好运气。
这些话自然没人当她面说,但大夫人却是有所耳闻的,她心里也不由得会这样猜测,于是对温姝末的嫌隙就更加深了。
“姑娘,您累了吧?”樱子可算想起来,自家主子身体不太好。
温姝好算不得能吃苦之人,出来半天确实有点吃力。
“去找家酒楼歇会儿吧。”
都城内的酒楼饭店良多,也不知哪一家好,二人一路走着挑了家挺热闹的店进去了。
店门口的伙计眼里活泛,看温姝好穿戴尚佳,气度大方,猜测这想必是哪家府里的小主子出来游玩的。
他热情的上前招呼:“您里边请!”
温姝好踏进店里,里面鱼龙混杂,各种喧嚣的交谈声、争论声不绝于耳。
樱子四处张望着,不满意的问:“还有空房吗?”
店伙计弯腰致歉:“姑娘抱歉,雅间都满了。二楼露台倒是还有两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