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的乾清宫,也就是俗称的金銮殿依然宏伟高大,几天没来了居然有了一丝陌生,武臣的队伍中赫然站着回京述职的四平将军及其属下。
孟广忠一脸忧色,他是前几日进的京城,昨日听到贾兰做的事情,当时就吓了一跳。
而莽汉子吕百达反倒是不在意的拍了拍贾兰的肩膀,盛赞他前几日的壮举,还说这才是军伍的做派,打折了一条腿而已,要是他,那个什么孙绍祖早进了坟堆了。
文臣方面,工部尚书罗远波倒是一脸看戏的神色,倒是户部尚书周正、内个大学士林海南对他露出了有好的笑容,这让贾兰有些愣住。
不过无论是谁贾兰都笑脸相迎,完全看不出有一丝半点的心虚,这让那些勋贵们暗自感叹少年人的胆大。
自太皇那个年代发生过权贵暴乱后,朝堂就出了《大玄家族律》,天下豪门皆分为五等,周氏为一,皇后一族为二,公爵为三,侯爵为四,余者皆为五等。
在这个节骨眼每个家族都夹紧了尾巴老老实实做人,唯恐触怒皇帝,给家族招来大祸。
可偏偏唯有这小子,新晋权贵,肆意妄为,听说为了一个酒楼之争就大动干戈。
带着几个护卫横行乡里,蛮横到了极点,也不知皇帝今天会如何处置他。
想到这里,群臣都不自觉的离他远了点。
朝堂依旧热闹,四位驻守边关的四平将军先是禀报了边关的情况,北部那边还是女真族磨刀霍霍,所以乾帝便是下令从各地调集兵马支援北境,大玄军事机器全力运转,粮秣,马匹,兵器,诸事繁杂,待到处理完,早就日三竿了。
众臣稍微松懈下来,却见内阁大学士赵文明忽然站了起来,抱着朝勿奏:“
启奏陛下,十二月二十五日午间,忠义候贾兰摔家奴十余人大肆侵略乡间,以孙老板菜味难吃,挟军器,入酒楼,破坏东西,如同匪类,乱砸东西,犹如响马。
孙绍祖稍有反抗,右腿即被打断,酒楼内掌柜的稍有不忿即被凌辱,还将酒楼内的器具等东西尽数毁弃,似这等无法无天之辈与臣同列朝班,臣深以为耻,与之犹如黑白不可相容。
臣弹劾忠义候贾兰横行乡里,肆无忌惮,纵奴行凶,视我大玄律法如同无物,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请陛下诏付有司问罪。”
朝堂之十分安静,赵文明的奏言清越字字血泪,让人大生同情,怜悯之意。
很奇怪,乾帝不说话,户部尚书周正也闭目不言,兵部尚书吴礼城似乎在想别的事,心不在焉,就连平日里嫉恶如仇的御史台大夫李宝善也不说话,九省都检点王子腾则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赵文明。
薛宝钗乃是他的亲外甥女,他的胳膊肘可不会向外面拐。
赵文明心里戈登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头升起,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孟广忠止住要出班的心思,打算再看看,贾兰乃是荣国公最出色的后代,如果出了事,他如何给死去的老将军一个交代,所以今天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把这小子保住。
那边,吕百达却是说话了:
“启奏陛下,军伍的人性子都粗,遇到事情动手比动心思来的痛快,请陛下看在这小子薄有微功,年纪幼小,稍稍惩戒一下,让他长长记性也就是了,说什么诏付有司,太过了。”
赵文明大吃一惊,急忙看了一眼首辅孙葆羲。
只见那孙葆羲不动声色的整理了一下衣领,在孙葆羲的意识里,要是轻轻放过贾兰,那他在金陵城就别混了,家里攀附的各个商家就会纷纷离去,这如何使得,过穷日子,不如杀了他好了。
刚要开口,就听乾帝说话了:
“兰小子,你又憋着什么坏呢?打算又要坑谁啊?赵文明?还是孙葆羲?你们也算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至于吗?”
乾帝话一出口,赵文明就面如死灰,而孙葆羲刚要跨出的步子微微一顿,又收了回来。
这哪里是问罪的口吻,这分明是长辈调侃晚辈的口气,这件事,总有一个人是错的,如果贾兰没错,那就是孙绍祖错了。
那孙绍祖说自己与贾兰素不相识,难道说,这中间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一向威严的乾帝在朝堂语气轻佻,让诸臣子暗暗吃惊,这贾兰圣眷如此浓厚,不得不重新估算贾府的地位。
贾兰出班回话:“微臣性子粗鄙,让陛下为难了。”
“粗鄙?不见得吧?朕这里有一首诗,字句简练,却又发人深思,不妨让周正爱卿给大家念念,也长几分见识,原来还可以这样写诗。”
“臣,领旨!”
周正缓缓站起,来到中间,对乾帝拱手一礼,就从袖中抽出一张纸,轻咳几声,把嗓子弄舒服了就开始念。
“此诗名曰卖炭翁,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衣裳口中食。可怜身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翩翩两骑来是谁?豪门家奴黑衫儿。手把横刀口称命,回车叱牛牵向西。一车炭,千余斤,豪奴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怎么样?好诗吧?你们知道朕初次读到这首诗心都在痛吗?贾兰干了朕打算干的事,你们说,他应该治什么样的罪?”
赵文明瞬间就怂了,仆倒在地哀求皇帝恕罪。
同时心里面也把孙葆羲给骂了个半死,你丫的自己拿了钱却来坑害我。
贾兰听到这首诗就知道大事不好,朝堂的罪名算是没事了。
“哼,饶了你?朕若是饶了你,谁去绕过那天下的百姓?朕若是饶了你,谁又替那天下的百姓去申冤报仇?
你可知道那卖炭老翁在酒楼中说的是什么话?他说他把那些话说出来的时候就没打算要活着,只是希望有人能够为他们做主。
呵呵,赵文明,赵爱卿,你可真是朕的好爱卿啊,朕的江山有你们,我是不是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啊,说话啊?”
乾帝起身,直接把跟前桌子的东西砸向了赵文明。
“臣,惶恐,臣万分惶恐,请陛下赎罪啊,臣不知道那孙绍祖敢如此大胆,还请陛下赎罪啊!”
赵文明吓得胆都破了,别看他是大学时,手里面的权利很小,可一家老小都指望着他养活呢。
“惶恐?惶恐就够了吗?哼,朕告诉你们,那些商人就是因为有了你们的庇护,才越发的大胆,勾结乡里、鱼肉百姓、横行霸道,这些你们看可曾看到,不杀你们当真是难以泄朕心头之愤!”
刷的一声,乾帝直接抽出旁边的宝剑,一脸怒气冲冲的朝着赵文明走去。